补鞋匠

（内江一职中：孙建文）

我读县师范时，学生食堂门口边上有个除了星期天才不来摆摊的补鞋匠。

年纪顶多三十岁，整天头发蓬乱着，黄黑黄黑的脸总象没洗干净似的，穿着破旧拉沓，系着条锈迹油污斑斑的长围裙。那样子实在有伤我们学校的体面。可有些穿着简直时髦得过了火的师兄师姐们，一日三餐时总爱搭讪着坐在他做生意的凳子上，和他调笑不已。这不有伤他们的那身打扮吗？我想了好久，总想不出个头来。一次看了一则国外趣闻，说那里的贵妇人为了衬托自己的高贵风貌，就找一个形貌丑陋的仆人。我才明白了那些师兄师姐们的用意。

干净的、脏的、放了很久都发霉了的，他都一概揽着给你修补得好好的。他从不和你计个价钱，随在你给。这对有点好面子的中师生来说，反觉得有点坑人了。给少了，又怕旁边人笑话自己吝啬；给多了，又觉得自己吃亏。但多数人还是打肿脸冲胖子，很不情愿地说：“给，够了吧！”“够了。”在收钱上，大家总有点不舒服，可谁也没有拿到校外路边摊上去补。所以，补鞋匠的生意照样很好。

快到期末了，复习、考试，大家好一阵紧张。我已经没有换洗的鞋子了，赶紧找了一双去修补。不想，那个拉沓得有点猥亵的补鞋匠竟没来，提着鞋子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一问，才知已经几天没来了。“哼，再来，摊子都掀了他的。”我心里发恨地想着。“没来？”“没来！”“我的球鞋也开口了啊。”“可能过两天就来了。”同室的同学随意应答着。

眼看就要放假了，寝室里该补的、该缝的、该钉的东西摆了一大堆，补鞋匠还没来，大家这下可有点急了。

平时，我们只晓得提鞋去找他修补，只晓得补好了给他钱，然后还吹毛求

疵地说些不满意的话责备他，表示出自己的内行与宽容。他对此也只是冲你笑笑，露出一口黄黑间杂的牙齿。于是，大家在一阵嬉笑中走了，提着本来补得很好的鞋子或其它东西。这几天不来，平时很不起眼的小鞋匠，竟叫大家着急起来了。

“补鞋匠来了！”

“来啦？”

“来了，快拿去，人多得很！”

各寝室里的破球鞋皮鞋、脱了拉链的行李箱、脱了把的桶、漏水的盆……很快，补鞋匠身面前就堆了一大堆了。

“喂，这几天走哪条马路边去摆凉水摊了？”“这么多天不来，这不是你的地盘了！”“下午来拿！”“快点，先补我的！”……几张小凳子上坐着几个翘着脚等鞋子穿的男女，对补鞋匠又开始发起以前一样的调侃了，补鞋匠紧张地修补着，冲大家笑笑，不恼不急，有时也小声应了句“病了几天，起不来。”

“补好了。”

“给，够了吧！”

“够了。”

又是带着挑剔的心理，掰着捏着找点不中意的地方出来。“那再补一下？”“哪个还要你补，下次补好点就是了！”“小心他掀了你的摊子哟。”于是在一阵嬉笑声中走了，带着满意的笑。只是不让补鞋匠看到他的笑容。

（孙建文：内江市第一职业中学，中学语文教师，联系电话：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