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生命活力的颂歌

不仅仅是生命活力的颂歌

——刘成章《安塞腰鼓》艺术特色解析

《安塞腰鼓》是陕西延安籍作家刘成章先生的散文名篇。1986年秋，当祖国上下为祖国改革开放取得伟大业绩欢欣鼓舞之时，《安塞腰鼓》以其磅礴的气势，激荡生命的力量发表在10月3日的《人日报》副刊上。这篇带着西北黄土高原特有的朴实、厚重、火爆的文章，一时引起文坛的极大关注，有人形象的把它比作“无韵之信天游”。90年代以来，《安塞腰鼓》陆续被全国多家省市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作为黄土文化的载体和意象，当安塞腰鼓被生活在山大沟深的陕北后生们踢得扬起一阵又一阵黄尘的时候，中国震撼了，世间惊奇了。它的闪亮出现不仅极大的推动黄土文学繁荣，而且更多地引起人们对千百年来黄天厚土的西北高原文化的关注。可以说，许多人知道并认识“安塞腰鼓”正是从刘成章笔下的散文开始的。《安塞腰鼓》所表现出来的豪迈气势，磅礴大气，震撼人心的力量，宣泄生命涌动的炽热的情怀，成就了它天落狂飙之风格。作为一个文学作品，其风格总离不了特定的历史环境、时代、地域和民族情感的哺育和影响。为此，我试图从时代、环境和地域及作家的创作动机等方面对《安塞腰鼓》做一定位和审视，解读其独特的艺术风格。

文学作品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它以怎样的内容和主题存在和出现，是取决于特定的时代和社会环境的。时代不同、社会生活状况不同，以及人们思想状况的不同，决定了文

学作品呈现不同的风格特点。东汉与唐朝末年，社会动荡、政局动乱、民不聊生、由此出现了诸如慷慨激昂的建安文学和以杜甫为代表的关注社稷民生的一大批现实主义作家作品。同样，强盛的西汉和唐宋王朝，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由此也造就了代表中国文学的汉赋、唐诗、宋词走向鼎盛。“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礼记.乐记》）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上世纪80年代中期，经过10年动乱的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号角声中，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政通人和、万象更新的局面。国家富强、经济繁荣成为激发、触动作者焕发创作激情的最根本动力。此情此景，转化成刘先生期盼已久，终日感悟又在“那一瞬间呈现理智和情感复合物的东西”现在这个复合物的东西出现了，这就是大气磅礴的《安塞腰鼓》。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黄土地作家，时代赋予了他一项光荣而又神圣的使命，讴歌故土，也是作家最为熟悉的腰鼓，终于成为作家从心底澎涌而出的意向，他也必须用“安塞腰鼓”这种特定的意象来传达他对生活时代的审美感受，传达他对黄土地上质朴、厚重的生命诗意的理解。在这篇散文中，作者以诗一般的语言，酣畅淋漓的笔墨，表现安塞腰鼓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其宏大的场面奔放的动作，铿锵有力的节奏，炽热的情感，激昂的火爆的鼓点……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民间艺术，其本生已超过了一种地域文化所传递到信息，而成为我们中华民族坚毅不屈、意气奋发、蓬勃向上的精神象征，更是古老的华夏大地在风雷激荡的改革开放大潮中发出沉重而有力的

回响，而成为一个时代催人奋进的号角。

法国18世纪著名的学者伏尔泰说：“从写作的风格来认出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法国人、一个英国人和一个西班牙人，就像从他的面孔的轮廓，他的友善和他的行动举止来认出国籍一样容易”。从这个角度来讲，刘成章先生本生就是“一个茂腾腾的后生”，是一个沾了一身黄土气息的作家。《安塞腰鼓》所表现出和传达的具有浓郁民族特色和质朴的风格，是我们民族千百年来奋发向上，生生不息的个性集中表现。民族文学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的，是一个民族个性的集中体现，他是区别于其他世界民族文学的重要标志、他是这个民族历代作家在长期的生活实践和艺术实践中共同创造出来的。在中华民族文学史上，历朝历代的作家需共同创造了我们辉煌灿烂的文化。许多作家作品已成为世界文学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刘成章先生笔下的《安塞腰鼓》，无论从展现的题材内容、人文社会环境还是艺术表现手法，以及作品中浓郁的西北方言，都很好的秉承了汉民族文学的传统。我们能够从这品散文中很熟悉的读出汉赋的铺陈，唐诗的浪漫，宋词的豪放、激昂以及边塞诗苍凉壮阔的意境和古代将士精忠报国建功立业的豪情。安塞作为中国古代西北边关的一个军事要塞，历来战争频仍。作品中从“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联想到“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正是我们民族从奋起抗击外族入侵到争取独立解放的民族精神的生动写照。为人称道的是，刘成章先生不仅从民族文学中汲取丰富的营养，秉承汉民族文学的传统，而这种继承又不是简单地去照搬和模仿，他从长期意

识的实践和积累中，把新时期彰写民族个性的散文推向一个更新的高度。其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精神也正是我们民族文学不断进步不断发展的动力。俄国著名小说家果戈理说：“一个作家的民族性在于他具有的民族精神，只要他的感觉和他所说他的同胞的诗，仿佛正是他们自己这么感觉和这么说似的”。刘成章先生正是用“民族的眼睛”去看去写，《安塞腰鼓》所表现的浓郁的民族气息，激发了千千万万的同胞强烈的共鸣，也是这部作品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北至风沙茫茫的毛乌素沙漠，南至关中平原之间这块广袤的黄土地便是陕西黄土高原，其山大沟深、沟壑纵横，自古以来就是远离繁华京都的荒蛮之地，但他又是连接中原农业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的重要通道，因此又具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从秦汉时期一直到解放战争，战乱不断，外族入侵、将士戍边、移民垦荒，促进了中原农耕文化与草原游牧文化的交融汇合，形成黄土高原独具特色的文化。《安塞腰鼓》就是陕西黄土高原特有的地域文化现象，也是陕北人精神风貌的象征和符号，他与陕北古老的历史密切的联系在一起。在古代与外族频繁的战争生活中，《安塞腰鼓》既是古代边关将士冲锋杀敌浴血奋战的号角，也是将士们出征凯旋的欢迎曲，它气势磅礴，充满激情与力量，场面火爆，雷霆万钧，具有极强感染力。随着时代的变迁，古代的战争擂鼓鸣金的场面已永远的消失了，但这种具有战争生活血统的激情和力量的腰鼓，却深深的根植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并逐渐演变

成一种具有广泛群众性的娱乐形式而代代相传。在发展过程中，《安塞腰鼓》于高亢嘹亮的陕北唢呐，粗犷豪放的陕北秧歌和信天游融为一体。可以说它是陕北高原雄浑刚健，野性大气和陕北人淳朴、厚重的鲜活意象。对于刘成章而言，他生于黄土地，长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他笔下的《安塞腰鼓》如“红豆角”、“老南瓜”泥土味十足；如山大沟深的黄土地，气势磅礴；如红高粱酿就的一坛老酒，醇厚而火烈。这种张扬的个性，宣泄生命的激荡，豪气勃发的激情，也只有在这块古老沉实、厚重博大的黄土地上才能发掘出来的元气和神魂。“安塞腰鼓是属于黄土高原的，惟有生存于这块土地上的人群，才能创造出如此奇观，也才能凭借它而释放其内蓄的伟力，作为一个本土作家，从他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黄土地和安塞腰鼓的无限向往与倾心爱恋。惟其如此，他才能写得酣畅淋漓，曲尽其妙”站在这个高度上去看，我们也可以说，这是西北文学和黄土文化所具有的一个共性。而刘先生则是站在这个文学潮头上树起了一面鲜艳夺目的旗帜。

有人说刘先生是陕北高原上的一位歌手，是因为《安塞腰鼓》是高原生命的一曲热烈的颂歌。也因为他以诗一般的语言，磅礴的气势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打开了一片更为广阔的而令人神往的视野，我们说它不仅仅是生命的赞歌。

罗琦 2014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