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渔河,我青春的河

洒渔河，我青春的河

人生晚年，我回到故里，去寻找那青春的足迹。昭城焕然新生，偌大的城市寻到的仅是那苍凉久远的坐标定位。

秀才没落下乡教学。1963年在阶级斗争炮火洗礼中，我来

到下街子在这里度过迷茫的岁月。洒渔大河自南而北，两岸烟柳婆娑连绵十余里。河水灌溉万亩田地。埧子开阔渔米之乡。而今这里万亩良田变成了果园。苹果花开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清香。秋收季节，硕果累累挂满枝头。好大好大的苹果交易市场，苹果压断了长街。苹果产业做大做强，洒渔苹果驰名全国，进军港澳。当年土木结构的老街，为不占良田，蜿蜒三折。赶街天的乡场，除了生产生活资料的交易，则是农民们放松的地方。而今老街委屈地缩在一旁，不见了到那醉卧街头的农夫。土墙茅顶的农家小屋已难觅踪迹，取代它们的是现代钢混结构的小康建筑和一条条美观整齐

的街道。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骄车，象征着洒渔的繁华与进步。站在山坡上眺望，洒渔中学就矗立在田野之中。一九九一年，在教育局领导岗位上，我奔走于昆昭，来往于城乡，争来了资金，取得了支持，之后破天荒地在这里建成了洒渔中学。数千农家子弟就近入学，在这里规划他们的人生。近三十年，学校发展变化更大，令我欣慰。四月七日，得内弟帮助，我来到冷水河小学，这是我常常思念的地方。一九六五年，

在那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我这个学过几句俄语的'阶级异己分子'被调到这所山区小学'脱胎换骨'。我的到来，让前任那位可敬的民办教师走了。他牵着马，驮上简单的行李步履蹒跚地方走到大山更深的地方。当时，学校设在一家地主的破败的老屋。正面无墙，以保证屋子的光线。学生四十多人，两级复式教学。一块教育局下发的黑板及生产队山木匠搭的大木板就是教学桌椅。我自己买了一个牛铃铛、一个马蹄钟和几合粉笔成了全部教学设备。一口铁吊锅三个碗一把菜刀就是我的全套橱房设备。常年吃洋芋很少有米吃。最美的是家中带来的酱。这段岁月是我人生的艰难岁月蹉跎岁月。

尽管如此，冷水河却成了我暂时的世外桃源。这儿两山夹一谷。两山上皆大森林，合抱之木彼彼皆是，入得林中松涛阵阵，松针覆地，松脂发出阵阵幽香。山谷一条大河从深山流出，河面宽广水流清澈。河岸有几百株巨大的垂柳，柳条轻吻着平静的水面。柳树脚有鱼洞，下得水去不费力就可以掏到几条七八寸长的白条鱼。用河水煮鱼，汤美肉香，别有一番风味。最美的是柳林旁边的那几十亩梨园了。梨园几十年，大树几百棵，春来梨花晴雨，秋来果实硕大。梨是青皮的，皮薄肉厚汁多核小。收获季节生产队安排几个老人看梨，过往行人白吃几个没有问题，带走少许也可以。花开节，在园中树下读唐诗宋词，反复玩味比较唐代塞外诗中梨花比喻和'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意境，虽感苍凉寂寞却又有几分

安慰。四十六年过去，这次到冷水河却难以见到故人了。在桥头我见到了普成江才知道好多人已不在人世，沧海桑田啊。那时我白天教书，夜里还要办文化夜校扫盲。除给社员教汉字简单读认外，我更多的是讲大山外面的世界，讲革命故事。我为他们写信，问病寻医甚至调解邻里纠纷，他们把我当成了生产队的一员，常常送给我各种山茅野莱，瓜瓜果果。雨水过后我常会得到各种蘑菇，中秋季节还会分到一块羊肉。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学会上山砍柴、揹架挑担，田间劳作，伐木放河。我脱下了中山装，换上了对襟衫，俨然成了山里人。惟一不变的是仍然喜欢读书。每月回城一次带回几本中外文学、史书。每天坚持读上两个小时，一个人的学校是没有人监视的、不会检举揭发的。冷水河小学，我修过两次。第一次是在1966年，我从县教育局争取到2000元，又争取到当地群众无偿支持，在冷水河铁索桥旁兴建了三间大瓦房做教室及办公室。又打制了50套学生桌椅。学校焕

然一新。第二次是我在县教育局做领导工作时，冷水河的大队支书找到我要求扩建学校，我得到县财政局支持专门拨款新修了学校。这次到来又发现学校又新建了一次，是因为昭阳区有钱了。新校舍三层十二间教室或办公室或教师宿舍，见到过去一个学生雷忠富，他告诉我现在十一个教师教七十一个学生。老师几乎不住校。工作极其轻松。学校校舍不输昆明农村学校。教室、操场、旗杆，篮架一应俱全，过道

里还安装了投币电话。唯一不足的是场地绿化还没完全到位。当年我亲手种植的一排12棵大白杨柳早被砍伐，如在，应

该是参天大树了。离昭通以后，我常常思念这山，这水，这土、这人。艰难人生路上，它是我最艰难的一段，却又是无悔的一段。往事未磨灭，现实却很骨感。冷水河现在的变化，却是我难于想到的：两边山上的大树砍尽了，成了荒山秃顶。河两岸的柳树砍光了，河滩一片砾石。大梨园没有了，替代的是外地人贪图廉价土地流转兴建的彩钢厂。青壮年外出打工了留下的是老人及儿童。土地荒芜了因为农作物不值钱。

然而，冷水河还在继续它的贡献。清清的无污染的水终于被发现，在它的上游一个叫黑石噜的地方，政府已筑坝下闸，建成昭通城市饮用水的源地。渐渐地树木被保护起来，水土流失被治理，山涧那清凉的'竹根水'流进昭通千家万户，那时，大家会记住这条河水的我捨不得抹去那青春的记忆。面对环境遭到破坏后的一切，我不会再贮存在脑海。因为，冷水河虽是昭通一隅，昭通发生的崭新的变化，洒渔发生的崭新的变化，冷水河是没有理由不跟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