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产监管：游走在风险边缘

动产监管：游走在风险边缘文/本刊记者罗文丽

存储在仓库里的质押物遭遇意外“调包”:清单上标明的冰箱、空调等家电产品竟然变成了木头框、草袋子、塑料薄膜泡沫等填充物，价值近千万元的质押物在监管者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这宗坊间传闻甚广的物流金融诈骗案历时三年，近日终于在法院协调下结案，自认为应免责的物流企业还是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供应链金融业务中，物流企业作为监管方，在业务操作环节中常常面临着许多防不胜防的风险。监管企业在“事故”发生后，即便已经尽职尽责，也很可能成为被告，最终承受代人受过的后果。

险象环生

作为国内物流动产监管业务的先行者，中储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储）总结出了一些实践经验，该公司副总经理向宏介绍说，开展动产监管业务主要面临着四个方面的风险。

首先是法律风险，由于对动产监管业务尚无明确的立法规定，目前只是参照《物权法》等法律法规在操作，监管协议文本中存在监管方承担责任过大或不明晰的风险；其次是客户违规风险，如金融诈骗、强行提货、偷盗出货、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等；再次是质权人面对出质人违规操作怠于行使权利，消极不作为，将责任推向监管方的风险；最后是操作风险，由于大部分监管业务在中储的自管库之外，点多面广，如果不能严格执行操作流程，在货物盘点、单据、手续上出现漏洞的情况就难以避免。

从中储实施动产监管业务的情况来看，去年以来，在世界金融危机和经济下滑的大环境下，客户违规风险表现得尤为突出。“当时的形势确实很严峻，以次充好、以假充真、拿别人的货进行抵押实施金融诈骗的，这些情况我们都遇到过。”向宏特别指出，“有的企业与银行个别人达成某种默契的情况也出现过。比如已经发现问题，我们通知银行赶紧报案，但银行不配合报案；因为货是质权人的，我们作为监管企业又报不了案，警方无法支持。”

中国远洋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远物流）顾问、盐城中远物流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必茂亦将监管业务面临的风险归结为四类，即人的风险、物的风险、价格风险和操作风险。他同时认为，各项风险并非各自独立，而是相互交叉的。比如，操作层面的风险可能是出质人重复质押、现场监管人员道德风险或现场监管程序执行的风险等等，这就涉及到物的风险和人的风险。

事实上，在物流金融业务中，银行亦面临着不良贷款的风险。据中国民生银行动产融资监管中心的经理宋斌介绍，银行相对来说更关注客户选择和准入标准，对企业经营状况和资信情况关注的环节和细节比较多，“从目前来看，物流金融业务的违约率还是比较低的，不良贷款的比例基本控制在0.1‰～1‰之间。”

共同的选择

近年来，很多企业在受“动产监管收益高”的“引诱”下，纷纷开展实施动产质押贷款监管业务。“实际上，由于门槛低，竞争激烈的同时，监管企业的收益在降低，而承担的风险却在加大。”一家监管企业的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耿耿于怀”。

按照中远物流提供的解释，动产质押贷款监管业务是指企业以市场畅销、价格波动幅度小、处于正常贸易流转状态且符合要求的产品向银行抵押作为授信条件，运用第三方物流企业的物流信息管理系统和人、财、物资源，将银行的资金流与企业的物流进行结合，向出质企业提供融资、结算等服务于一体的银行综合服务业务。

动产监管业务作为其中的一环，银行自身很难实施并且也不专业，因此通常将这项业务外包给物流企业或担保企业等第三方监管机构。在整个业务的开展过程中，监管企业受银

行委托，对货物进行保管和监管，监管费用则由出质人支付。银行作为授信方，无疑在整个链条上处于强势地位，监管企业则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出质人支付监管费用则进一步强化了三方关系中监管方的弱势地位。

因此，由于银行的强势地位，在签订合同时和实施操作中，监管企业难以作过多争取或争辩，只能在遇到问题后再想办法解决。

既然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在业务操作过程中又缺乏话语权，为什么监管企业还是纷至沓来自寻苦吃？“事实上，这是出质企业、银行和监管企业的共同选择。”向宏一语道破天机。中小企业需要解决资金压力和融资瓶颈问题，银行需要不断创新金融产品，物流企业则需要新的利润来源，并且也看重这项业务的发展前景。

刘必茂则进一步补充认为，“我们的立足点不在于监管费用，而是希望通过提供一种新的服务，争取更多的物流客户和物流业务。现有客户在整个价值链条中的首要需求是什么？不是物流服务，而是实现自身价值增值。动产监管业务超越了传统的物流服务，将物流与贸易、金融等环节有机的结合起来，为客户带来第三利润来源。”据其分析认为，传统的运输、仓储等物流业务竞争日趋白热化，由于附加值低，造成利润率低下、可替代性极强，原有的亟待开发的客户群对于物流公司提供增值服务的要求更为迫切；同时，开展动产监管业务有利于物流公司自身扩大供应链服务的广度和深度，提高盈利能力，深度挖掘第三利润源的要求；此外，物流公司可借此实现产业升级和转型。

化险之招

在共同利益的制约下，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监管企业，在实际操作中都总结出了一套结合动产监管业务理论和实践的风险控制体系。据刘必茂介绍，中远物流就拥有一套控制风险、化解风险的“秘招”。

据了解，中远物流的风险管理体系从业务过程、管理环节、技术支持、控制过程这四个方面着手；在组织机构上，中远物流除了自上而下设置项目经理、运营主管和现场监管员之外，还设置了巡检专员，巡检专员不受制于运营主管，而由项目经理管理。

针对物流监管业务面临的具体风险及问题，刘必茂也给出了相应的对策和建议。比如遇到出质人重复质押时，监管企业可采取进一步明确运营管理要求，加强巡查、监督，确保执行的对策；一旦发现重复质押现象，立即通知银行，停止项目操作；频繁复核帐实，明确重点监管对象，落实措施及责任人，将企业经营状况、欠薪情况及其它异动纳入监察工作中（持续进行）；明确公示“质押标签”、“监管仓标牌”、“监管货卡”，向其他明确或潜在债权人表明质权归属事实，问题及早暴露，及早处理。

其次，在货物验收中发现外包装完好、货物内容存在问题，这并非物流监管业务特有的问题，因此可以参照船代、货代业务的解决办法。比如，进一步研究合同条款，确保所有的合同都是“表面、外观质量”验收原则；在合同或仓单中明确监管只能按照出质人及质权人的出质报告，依据货品的包装、标示进行核对入库。把验货的义务归还银行，监管人负责移交来的质押物监管。

此外，现场监管人员的道德风险也难免令人担忧，对此监管企业可以采取多项对策。第一，进一步明确运营管理要求，加强巡查、监督，确保执行；第二，落实监管员互查机制，在每个监管点配备两名监管员进行监管；第三，落实内部上下流程之间的分工监管，在出账、单据签发、放货、印章管理等环节应分工到不同岗位人员来办理；第四，实施独立的第三方监督，专门设立专职“区域主管”、“商务稽查员”、“安全稽查员”及“专职稽查员”，按照监管仓风险等级，定期不定期对监管点进行交叉盘查，核查安全商务、帐实相符及单证规范问题，并加以严格的考核制度，对派驻监管员随时形成压力，对其工作进行各方面监督规范；第五，

严格执行监管员轮岗制度，一到期立即轮换，防范派驻监管员道德风险；第六，加强监管员的培训思想工作，从用人机制上保障人员的稳定性，落实保险覆盖，考虑投保员工忠诚险，对现场监管人员亦可考虑投保人身意外伤害险。

根据市场需求，中远物流去年创新推出了“海?陆?仓供应链融资模式”，采用多式联运、点线结合的方式，由中远负责在境内外在途、异地实施监管服务操作，缓解企业在供应链渠道存货管理中库存积压资金的难题。这项业务能否完全推广并最终成为主流的监管业务模式，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但无疑这类涉及全球供应链的动产监管业务将会成为一种新的发展方向，而监管企业未来在风险控制和处理方面也将面临着更多难以预料的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