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记》——“本我”与“超我”的永恒对抗

《白鲸记》——“本我”与“超我”的永恒对抗

5110159001 魏宇琦

（一）

《白鲸记》是赫尔曼·梅尔维尔的代表作。这本书讲述了捕鲸船皮奎德号船长亚哈向南太平洋中的一条叫莫比敌的白鲸复仇的故事。亚哈在一次航行中被莫比敌咬掉一条腿，从此他立誓要捕杀莫比敌。他带领着皮奎德号环航全球追踪，终于发现了它的行踪。他利用捕鲸艇追了它三天，虽然最终他刺中了莫比敌，但狡猾的莫比敌还是咬碎了小艇，并将大船撞沉。在莫比敌拖着捕鲸船离开时，一条绳子套住了亚哈并将他绞死。全船只有一名叫伊斯梅尔的水手生还，《白鲸记》的故事就是以他的叙述展开。

虽然在《白鲸记》诞生之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还尚未诞生，但这并不妨碍后世之人将《白鲸记》和精神分析学联系在一起。小说中人与自然、船长与白鲸的对抗，巧妙地影射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中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之间的关系。《白鲸记》将不同人格赋予不同的角色，书中的主要人物作为不同人格的载体，让人物成为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中人格的“意象”，使得故事更加的富有内涵，也使得《白鲸记》成为了小说史上的重要篇章。

小说中的主要矛盾冲突集中在“亚哈船长”和“莫比敌”这一对“冤家”之间，他们分别对应了弗洛伊德提出的“本我”和“超我”的概念。亚哈船长和莫比敌之间的冲突，也就是“本我”和“超我”之间的争斗。

（二）

亚哈船长象征着人格中的本我（id）。

本我是本能冲动的根源，指原始的、非人格化的而完全无意识的精神层面而言。它包含要求得到眼前满足的一切本能的驱动力，就像一口装满水沸腾着本能和欲望的大锅。它按照快乐原则行事，急切地寻找发泄口，一味追求满足。本我中的一切，永远都是无意识的。

在苍茫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控制着脚下坚实的航船，就仿佛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对于亚哈船长来说，皮奎德号就是他自己的世界，是一个与现实隔离的空间。在船上，他摒弃一切世俗道德，在这里他释放着自己的欲望、宣泄着自己的残暴、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复仇是他的唯一目的，也是他的使命。亚哈船长和“本我”一样，他按照“快乐原则”行动，他可以公然违抗世间的真理与公道，他与世间所有反对他的力量对抗。

亚哈船长的“本我”也曾受到“超我”压制。在航行的初期，他也曾为了避免船员们的反对而隐藏自己的原始欲望，在这一时期，“本我”的欲望暂时被“超我”所抑制。然而，复仇的欲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终于，“本我”冲破了“超我”的束缚，控制了亚哈船长的其他人格，将亚哈船长变成了“本我”的载体。

“本我”在人的心理中占据主导地位，即人抛弃逻辑、理性和道德习俗的约束，人就将会变得狂野与不可理喻，并最终会走向灭亡。亚哈船长就是如此。最终亚哈船长死于莫比敌之下，结束了他的疯狂。

“本我”的释放，意味着其他人格的流逝，促成了个体的疯狂，也就预示了个体的消亡。

（三）

莫比敌则象征着人格中的“超我”（superego）。

超我（superego）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理想部份。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超我是父亲形象与文化规范的符号内化，由于对客体的冲突，超我倾向于站在“本我”的原始渴望的反对立场，而对“自我”带有侵略性。超我以道德价值判断的形式运作，维持个体的道德价值感、回避禁忌。

而小说中的莫比敌就是这样的一个“完美的”存在。小说中浓墨重彩地描写了白鲸的美丽、神秘和无敌。白鲸有着金字塔般的白色背峰，它的柔和的头顶被彩虹照耀得光辉灿烂，仿佛上天已经批准它的思想似的。这种美丽是一种近乎神迹的美，这就是一种“完美”。而白鲸又是威严的，是不可战胜的，正如它的中文译名一样——“莫比敌”。它是不朽的，铁叉对它毫无伤害，书中说到，鲸鱼的弱点在于它不能够止血，而莫比敌的身上叉满了铁枪头，它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游来游去,。它曾使无数的捕鲸者丧生大海，它替上帝审判了无数的海上旅行者。它就是海中的上帝，它是完美的海中堡垒。

亚哈船长象征着疯狂的“本我”，而处处与船长作对，不断逼迫船长苦行的莫比敌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超我”的化身。莫比敌抑制着亚哈船长的欲望，压抑他的情绪，控制了他的行动，支配着他的意志。“超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毅然站在“本我”的对立面上。

而故事的结局，作为“超我”化身的莫比敌最终战胜了失控的“本我”。偏执的亚哈对莫比敌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他的这种亵渎上帝、违背不可侵犯的道德准则的行为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悲剧结局。这也预示着，“本我”如果试图控制并战胜“超我”，必然会导致毁灭的下场。

（四）

“本我”和“超我”本就是对立的存在。“本我”不能突破“超我”的束缚，若是“本我”压制了“超我”，原始的欲望控制了道德和完美，人就会走向毁灭之路。若是“本我”被“超我”完全抑制，人类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在“本我”和“超我”之中，需要有一个调和剂，来调和“本我”与“超我”之间的关系。这就是弗洛伊德所提出的“自我”。

有一种观点指出，船上的大副斯塔巴克象征着“自我”。的确，斯塔巴克诚实、真诚、理性而又小心谨慎。他对于基督教有着虔诚的信仰、敬畏上帝、遵循社会道德习俗。在斯塔巴克的心中，他对于白鲸所代表的神秘力量充满了敬畏之情。他敬畏“超我”，他也不抗拒“本我”，这可以被看做一种近乎“自我”的存在。但是，他的性格却更显懦弱和刻板。他对亚哈的复仇表示惊讶和怀疑，但是他还是屈从于亚哈的意志。他曾一次次告诫自己远离亚哈船长的疯狂，他曾一次次试图调解亚哈和莫比敌之间的仇恨，但却总是无功而返。他最终屈就于亚哈船长的荒诞复仇，也就不能免于被毁灭的命运。

我认为，小说的第一人称“我”——伊斯梅尔，才是真正的“自我”（ego）。

最初，伊斯梅尔在刚登船时受到了亚哈船长的激励和“蛊惑”，参与了疯狂的追捕莫比敌的行动中，这使得伊斯梅尔处于一种趋于“本我”的状态，他热血沸腾到甚至有些疯狂。但随着船只的前进，随着追捕活动的进行，伊斯梅尔的理智开始占上风，他开始抗拒这种不负责任的冒险，他的道德和理智开始慢慢进入他的思想。这时的他更趋向于“超我”的方向。在“超我”的指引下，伊斯梅尔在这毫无约束的孤舟中找到了平衡点。

虽然海中的船没有社会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但人的内心不能因此失衡。伊斯

梅尔在自己的人格中找到了平衡点，也完成了从“本我”和“超我”的极端到“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之间平衡的进化。因此，伊斯梅尔更能代表“自我”这一意象。

（五）

“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不是静止的，而是始终处于冲突——协调的矛盾运动之中。“本我”在于寻求自身的生存，寻求本能欲望的满足，是必要的原动力；“超我”在监督、控制自我接受社会道德准则行事，以保证正常的人际关系；而“自我”既要反映本我的欲望，并找到途径满足本我欲望又要接受超我的监督，还有反映客观现实，分析现实的条件和自我的处境，以促使人格内部协调并保证与外界交往活动顺利进行。

在小说的结局，“本我”亚哈船长被绳子勒死，“超我”莫比敌消失在茫茫深海，全船人都丧命于大海，只有“自我”伊斯梅尔成功的渡过劫难。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伊斯梅尔成功的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找到了平衡，他抛弃了不可救药的疯狂“本我”，他敬畏神一般完美的“超我”，他在这过程中重新认识了“自我”，最终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作者梅尔维尔也借此向我们传达了他的观念：

人生，就在追寻“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平衡的过程中，不断完善自己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