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史

中国哲学史

引论：“中国哲学”辨析

1.中国哲学的“中国”

中国既是一个渐次扩展的地理概念，也是一个民族、文化的概念。讲的是以地理为基础的文化概念的“中国”。

“中国”哲学，可以指“中国人”的哲学，也可以指“中国系”的哲学。讲的主要是“中国系”的哲学。

中国哲学，可以指中国的一般哲学，也可以指中国的特殊哲学。讲的是中国的一般哲学。

2.现代的“哲学”概念

哲学是西方的概念。据赫拉克利特所言，毕达戈拉斯第一个使用了philosophia

的名称，并自称philosophos。又，苏格拉底前，有智者（sophia），苏格拉底不

喜欢普罗泰戈拉等人自称为智者，加了“爱”（philem），成了philosophia。

19世纪，日本人西周将Philosophy译为“哲学”；1896年前后，黄遵宪将其介

绍到中国。

“中国古来并无与今所谓哲学意义完全相同的名称。”（张岱年）

德里达论“哲学”：

（1）哲学本质上不是一般的思想，哲学与一种有限的历史相联系，与一种语言、一种古希腊的发明相联：它首先是一种古希腊的发明，其次经历了拉丁语与德语的“翻译”转化等等。

（2）当人们试图从严格的意义上去思考什么是哲学时，……从哲学中看到对所谓希腊语中的那个大写逻各斯的承认与臣服，这个逻各斯既是理性、话语、比例关系，又是计算和语言－－逻各斯意谓的是这一切－－它也指“聚集”：legein，也就是使聚集者。（《书写与差异》，三联书店，2001,10页）

罗素的定义

哲学，就我对这个词的理解来说，乃是某种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它和神学一样，包含着人类对于那些迄今仍为确切的知识所不能肯定的事物的思考；但它又象科学一样是诉之于人类的理性而不是诉之于权威的，不管是传统的权威还是启示的权威。（《西方哲学史》，商务印书馆，1963年，11页）

中译名“哲学”的问题

没有求真就不可能有科学，但是“真”本身并不是任何科学的对象，唯有一种智慧才研究它，那就是希腊人特别地创造出来的那种对于智慧的追求。它的中译名“哲学”虽然也指明了这是一门关于智慧的大学问，却未能表达出在原文里显示的唯

有希腊哲学才具有的那个对真理的热爱之意。（杨适《古希腊哲学探本》，商务，2003，2页）

3.“哲学”学科

哲学是西方的学科，无论是作为知识类型还是作为大学的学术建制。

1912年北京大学设立哲学门,1914年开始招生，1919年改为哲学系。

中国传统的学术分类中没有哲学一类。中国传统的义理之学也与所谓的哲学不同。义理之学

义理：最早见于《礼记、礼器》“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

经义名理,《汉书·刘歆传》:“及歆治《左氏》,……由是章句义理备焉。”

学术种类：天下学问之事,有义理、辞章、考据之分。”（姚鼐《复秦小岘书》）“义理存乎识,辞章存乎才,徵实存乎学。”(章学诚《文史通义·说林》)

理学的别称：宋以后。

与西方哲学的区别

知识依据：经学之一部分，而非知识之知识；

思想旨趣：以人生的意义和社会规范为要务，而不是普遍规律和终极原因；

知识形态：从圣人和经典中寻求实践的规范和程序，而非用抽象范畴、逻辑规则描述和解释世界的概念体系；

现实指向：经世致用而非为知识而知识

4.西方范式主导下的中国哲学研究

五四以来的中国哲学研究实际是借用西方的哲学范式来研究中国传统思想中与“哲学”相近的部分。

胡适、冯友兰、侯外庐、任继愈基本建立了现代中国哲学的研究范式。到21世纪仍然没有被打破，或者说新的研究范式至今没有建立起来。

胡、冯、侯、任的贡献

?胡：《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1919），依傍西洋人的哲学史，中国哲学

学科的奠基著作。

?冯：《中国哲学史》（1931），就中国历史上各种学问中，将其可以西洋所

谓哲学名之者，选出而叙述之。理论性更强。

?侯：《中国思想通史》（1947），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写成的思想史著作。

?任：《中国哲学史》（1963），唯物与唯心、辩证法与形上学的斗争，宇宙

观、人性论、历史观和知行论四大块。

5.突破中国哲学研究的西方中心论

中国传统社会的结构与发展情况与西方不同。

中国传统思想的范畴与话语系统与西方不同，如“天”、“道”、“性”。

中国传统哲学所关注的基本问题与西方不同，如物质与意识的关系问题并不是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问题。

我们所讲的是古代哲人对宇宙、社会、人生之根本问题的理论认识，即中国传统的基本观念系统。

6.学习中国哲学的基础

章太炎论治国学的方法：辨书籍的真伪，通小学，明地理，知古今人情的变迁，辨文学应用。

知晓书籍的真伪；

明白概念的涵义；

了解思想流派；

知道古今人情的变迁；

清楚思想变化的大势。

第一讲中国哲学史

一、前哲学时期的思想文化

春秋（前772－前476）末期，社会动荡不宁，旧的社会组织形式和制度濒于崩溃，社会伦理规范受到强烈冲击，人们对此前的制度、思想、道德、文化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哲学思想遂于此际出现。

先秦诸子实现了中国文化与学术的“超越的突破”（Karl Jaspers语）或“哲学的突破”（Talcott Parsons语），而“古代文化的某些因素进入了轴心期，并成为新开

端的组成部分” 。

1.多元文明

?文化圈：

六大考古学文化区系：以燕山南北、长城地带为中心的北方；以山东为中心的东方；以关中（陕西）、晋南、豫西为中心的中原；以环太湖为中心的东南部；以环洞庭湖与四川盆地为中心的西南部；以鄱阳湖——珠江三角洲一线为中轴的南方。

——苏秉琦：《中国文明起源新探》，三联书店，1999,36－37页。

其他的分类形式

按民族：东夷、苗蛮与华夏（徐旭生），江汉、河洛、海岱（蒙文通），东夷与西夏（傅斯年）。

按生产方式：游牧文化、农耕文化、山居游耕。

按战国时期的国家构成：邹鲁、燕齐、三晋、荆楚（任继愈）。

按地域：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珠江流域

走向融合

在河南龙山的基础上，夏人建立了在中原的优势地位。夏代似是中国每个超越村落界限的国家，能够动员成万的劳力建筑二里头那样的宫殿（或宗庙），但是夏代可能只是若干部族中较强大的一个。（许倬云：《西周史》，三联书店，2001年，第17页）

商代继夏代成为中原主要的政治力量后，文化上有不少继承，而内容越来越丰富，创造了灿烂的青铜时代，大体上离开了新石器时代。……更重要者，商人由夏人

继承了中原的霸权，而又扩大了领域，充实其组织。至西周从商人手上接下中原主义的地位时，古代的中国已不仅有相当整合的文化，而且已有了相当充实的政治权力，以为更进一步凝聚的基础。（同上，第18、27页）

2.巫史文化

?巫史文化，简言之，就是巫政合一即政教合一的宗教文化。如陈梦家先生

所言，“由巫而史而为王者的行政官吏，王者自己虽为政治领袖，同时仍

为群巫之长。”

?巫史文化在阶级分化和职业分工初步成形的酋邦时代(原始社会末期)形成。重黎绝地天通

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知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神明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祭祀而不知其福。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其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国语·楚语》

解读

上述故事的解读有多种方式：民事与宗教的分离（王治心）；通天为统治者所独占（张光直）；职官的产生（李零）；大小传统的分离（陈来），等等。

观念解读：秩序化和神人分野，即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神灵与人的相分。

从巫史文化到礼乐文明

巫的地位在殷商末期开始下降，巫史的职能分化为专门官职，巫卜等活动逐渐从上层退落到下层和民间。同时，卜筮内容的减少和祭祀中礼仪性内容的增加，都

是巫史转向礼乐文化的表征。

在殷周之际，天命观念或宗教信仰有重大的转折，天、祖先等成为重要的祭祀对象，而有了超越部族性质的至高的天神，同时，也有了天命靡常、唯德是依的思想。

3.礼乐文化

?礼乐文化，是以宗法制度为基础、以礼乐制度为核心的文化系统。“礼以

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礼记·乐记》)

?礼乐文化从巫史文化中发展出来，而真正成为主导性的文化是在西周确立

宗法制度之际，即所谓周公“制礼作乐”之时。

祭祀制度

?先王秉蓍龟，列祭祀、瘗缯，宣祝嘏辞说，设制度，故国有礼，官有御，

事有职，礼有序。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

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礼记·礼运》

解读

?诗书礼乐，追原其始，盖与神教关系甚深。礼者，祀神之仪；乐所以娱神，

诗即其歌辞；书则教中典册也。……其后人事日重，信神之念日澹，所谓

诗书礼乐，已不尽与神权有关。(吕思勉：《先秦学术概论》，P61)

礼乐文化观念的核心

?巫史文化是以宗教及相应的神灵、巫术、祭祀等为核心，而礼乐文化则是

以政治、道德为核心。

?所谓国家者，非徒政治之枢机，亦道德之枢机也。使天子、诸侯、大夫、

士各奉其制度、典礼，以亲亲、尊尊、贤贤，明男女之别于上，而民风化于下，此之谓治。反是，则谓之乱。是故，天子、诸侯、卿、大夫、士者，民之表也；制度、典礼者，道德之器也。周人为政之精髓，实存于此。——王国维《殷周制度论》

礼乐文化的轫力

?西周三百多年来，华夏意识渗入中原各地，自西徂东，无往而没有分卦网

的触角伸入各地。当地文化层次，一方面吸吸收取新成分，一方面反哺华夏文化，经过三千多年的融合，西周代表的华夏世界终于铸成一个文化体系，其活力及轫度，均非政治力量可比拟。－－许倬云：《西周史》，三联书店，2001年，第322页。

二、哲学突破的发生

1.礼坏乐崩

西周的厉王与幽王时期，边患日亟，内乱频仍；厉王暴虐侈傲、禁谏言，诸侯不朝；幽王戏诸侯，用佞巧之人，人祸天灾并至，身死犬戎之手。平王东迁，“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礼乐制度终在诸侯纷争之中崩溃

礼坏乐崩的实质

?周人以尊尊、亲亲二义，上治祖祢，下治子孙，旁及昆弟，而以贤贤之义

治官。故天子、诸侯世，而天子、诸侯之卿、大夫、士皆不世。盖天子诸侯者，有土之君也。有土之君，不传子，不立嫡，则无以弭天下之争。卿、大夫、士者，图事之臣也，不任贤，无以治天下之事。——王国维（《殷

周制度论》）

?礼坏乐崩是社会政治、伦理道德和思想文化秩序的崩溃。

2.问天与天道人道相分

礼乐秩序之终极维系在天，对礼乐秩序之怀疑、怨恨也表现为对天的责难。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辅。———《诗·小雅·雨无正》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诗·小雅·桑柔》

天道与人道的分离

?问天的发展，就是割断天神、天意与人事之间的联系。

?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灶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不

或信？（子产语，《左传·昭公十八年》)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3.学在四夷

官学亡而私学兴，方有哲学的创造。

官学：有官斯有法，故法具于官。有法斯有书，故官守其书。有书斯有学，故师传其学。有学斯有业，故弟子习其业。官守学业，皆出于一，而天下以同文为治，故私门无著述文字。——章学诚（《校雠通义》）

(1)天子失官

周惠王至周襄王时（前676—651），王子颓与叔带争王位，太史司马氏离开王室，投奔晋国。

周景王与周敬王之间（前544—519），王子朝夺王位失败，带召氏、毛氏等奔楚“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孔子语，《左传·昭公十七年》）(2)新士阶层登台

学士，如儒、墨、道、名、法、农等专门家，他们著书立说，在文化上有巨大贡献；

策士，即纵横家，以游说和策略见长；

方士或术士，所长为天文、历算、地理、医药、农业、技艺、阴阳、卜筮等；

食客，混饭吃者，鸡鸣狗盗之徒，或有一技之长。

(3)私学兴起

邓析：子产治郑，邓析务难之，与民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裤，民之献衣襦裤而学讼者不可胜数，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郑国大乱。

孔子：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

少正卯：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

三、诸子思想的主旨和分野

1.学术主旨

先秦学术以重建政治、社会、道德、与思想的秩序为主题。

司马谈《论六家要指》：“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

《汉书·艺文志》：“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

2.派别划分

《庄子·天下》、《荀子·非十二子》、《韩非子·显学》、《淮南子·要略》已有分派

之意。

司马谈《论六家要指》依学术宗旨之不同，将先秦诸子学术分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德六家。

刘向、刘歆将在司马谈所论六家的基础上，又增益了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而为十家。

第二讲春秋战国之际的哲学突破

一、孔子

孔子其人

?孔子（前551——前479年），名丘，字仲尼，生于古鲁国昌平乡。祖先是宋国人，为殷遗民，父叔梁纥，母颜氏。

?五十一岁时，鲁定公起用为中都宰，后任司空和司寇。有堕三都之行，参与定公和齐景公的浃谷之会。

?五十四岁至六十八岁，周游列国。

?晚年回归故国，不再求仕，授徒。

孔子与六经

?孔子中年时，“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晚年自卫返鲁之后，专注于学术与教育，而对典籍文献用心尤多。

按《论语》、《史记·孔子世家》及其他记载，孔子删《诗》、《书》，订《礼》、《乐》，赞《周易》，作《春秋》。这些记载，或可信，或可疑，说实有其

事难，说实无其事也难。大体言之，孔子整理文献，发明新旨，则为可信。

?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庄子·天运》)

《论语》

?研究孔子思想，基本的依据是孔子的弟子或再传弟子编辑的《论语》。

?《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汉书·艺文志》)

?推荐参考书：

杨伯峻：《论语译注》，中华书局。

李零：《丧家狗》，山西出版集团。

1.儒者和儒家的文化渊源

儒家可能出于儒者。

孔子时代儒者的职业基本以教书和治丧相礼为主，而这些的儒者的来源很复杂、人格流品方面也很不同。

儒家学术的文化渊源，按儒家学者的观点，上推而为尧、舜、禹、汤、文、武，而直接继承的则是与周公密切相关的宗周礼乐文化。

2.士志于道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

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泰伯》）

3.性与天道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公治长》）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季氏》）

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

4.礼与仁

不学礼，无以立。

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泰伯》）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

为仁由己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视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雍也》）

?志士仁人，无求生也害仁，有杀生以成仁。(《卫灵公》)

5.中庸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也乎，民鲜久矣。(《雍也》)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雍也》)

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微子》)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

6.德治为

?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为政》)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子路》)

二、老子

老子其人其书

?老子，又称老聃，姓李，名耳，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约长于孔子。曾为周守藏史，后辞官归隐，不知所终。

?《老子》基本体现了老子的思想，其中有后人之说掺入。

《老子》有三种本子，通行本、帛书本和郭店简本，内容有出入。

?推荐参考书：

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中华书局

1.思想渊源

?史官文化说：

?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刘歆、班固?道家老子，本是史官，知成败祸福之事悉在人谋，故能排斥鬼神，为儒家之先导；亦以明于利害，胆为之怯，故事之以卑弱自持——章太炎?民族文化来源：楚文化说、殷文化说、彝文化说、炎帝族文化说、陈文化说、虞夏文化说

?原始宗教与神话：女性生殖崇拜，尤其是女阴崇拜；浑沌神话；月神崇拜?老子思想带有巫史文化的影响，而整体上讲道家学术与楚文化有密切联系。

2.道论

2.1 道为根本

老子之前，“帝”或“天”为根本，而老子则易之以“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25章）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4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42章）

2.2 道隐无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1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曒，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14章）

2.3 道法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25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37章）2.4 天道与人道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77章）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81章）

3.和光同尘

3.1 物欲之害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12章）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46章）

3.2 柔弱胜刚强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76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之所恶，故几于道。（8章）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68章）

3.3 虚静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16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48章）

?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56章) 4.无为而治

4.1 以百姓为刍狗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3章）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57章）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67章）

4.2 小国寡民

?小国寡民。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80章）三、墨子

墨子与《墨子》

墨子(约前475年—前395年)，名翟，鲁国人。曾做过宋国的大夫。

《墨子》中“十论”（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为墨子（约前478—前392）所作，而“墨辨”可能为弟子后学所作。

推荐参考书：

孙诒让：《墨子间诂》，中华书局

邢兆良：《墨子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

1.思想渊源

职官：出于“清庙之守”

《汉书?艺文志》：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夫射，是以尚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此其所长也。

职业：出于侠士或武士集团

?康有为：侠即墨也。孔、墨则举姓，儒侠则举教名，其实一也。

?梁启超：先秦书多儒墨并举，汉亦以儒侠对举，《史记》所谓“儒以文乱法而俨以武犯禁”是也。墨氏之教：“损己而益所为”、“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急”。《淮南子》谓：“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身份：刑徒役夫或小生产劳动者

?墨子自称：“北方之鄙人”；

?墨的训诂：墨刑、瘠墨、绳墨

?墨家之徒多农与工肆之人。

历史文化：夏文化

?《淮南子?要略》：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烦扰而不悦，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丧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庄子?天下》：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下。”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为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地域文化：宋或楚

?《史记》：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

?墨子的祖先可能是宋人，又曾仕宋，因而说其学术出于宋文化。

?宋为殷后裔之地，由此可说是出于殷文化。

?宋与楚为近邻，墨子屡至楚，或说墨家之学受楚文化影响。

2.三表

言必有三表，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

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非命上》)

择务而从事

?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墨子·鲁问》）3.天志

?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天志上》）

?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

然则天欲其生而恶其死，欲其富而恶其贫，欲其治而恶其乱，此我所以知天欲义而恶不义也。（《天志上》）

?欲人之有力相营，有道相教，有财相分也。又欲上之强听治也，下之强从事也。上强听治，则国家治矣；下强从事，则财用足矣。”（《天志中》）有天志而无天命

?古者桀之所乱，汤受而治之；纣之所乱，武王受而治之。此世未易，民未渝，在于桀纣由天下乱，在于汤武则天下治，岂可谓有命哉。（《非命上》）?自古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见命之物，闻命之声乎？则未尝有也。（《非命中》）

?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非儒》）

4.兼爱

?顺天之意者，兼也；反天之意者，别也。兼之为道也，义正（政）；别之为道也，力正（政）。曰：义正者何若？曰：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

众不贼寡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国，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若事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三利而无所不利，是谓天德。（《天志下》）

祸乱起于不相爱

?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兼爱上》）

兼爱的核心是“利”

?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

?“利”的基本内容，就是物质生活有所保障，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非命下》）。

6.节用、节葬、非乐

?“兼相爱、交相利”，强调物质生活的基本保障，一方面重视物质生产和物质生活，另一方面则力求去除一切与物质生产和物质生活无关以及有害之事。节用、节葬、非乐乃至于非命、非攻之要义全在于此。

7.尚贤

?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曰：‘爵位不高明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

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成事也。故当是时，

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尚贤上》）8. 尚同

?“尚同”，即人们的思想言论要与在上位者一致。墨子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观点，天下就会大乱，因而必须要求思想言论的同一。

?天子使民尚同之法是：“疾爱而使之，致信而而持之，富贵以道其前，明罚以率其后。”（《尚同下》）

附：墨家流变

?《庄子·天下》载：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己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

《韩非子·显学》讲墨子之后，“墨离为三”，“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而“取舍相反不同”

第三讲战国时期的哲学思想

春秋与战国之别

春秋时犹尊礼而重信，而七国则绝不言礼与信矣；春秋时犹宗周王，而七国则绝不言王矣；春秋时犹严祭祀，重聘享，而七国则无其事矣；春秋时犹论宗姓氏族，而七国则无一言及之矣；春秋时犹晏会赋诗，而七国则不闻矣；春秋时犹有赴告策书，而七国则无有矣。——顾炎武（《日知录》）一、孟子

孔孟之间的儒学

孔子至孟子（约前372—前289），儒家学派分化，按韩非的说法是“儒分为八”。主要是两流，一派是向内求索，重视心性，为仁与礼找寻内在的基础；

另一派则是向外求索，重视礼法，强调礼仁的现实作用。

郭店楚墓竹简中的儒家文献，大体是这一阶段的著述，以心性问题为主，但能否确定为子思、孟子一派的著作尚有疑问。

推荐参考书：

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北京大学出版社。

孟子其人其书

孟子，名轲，驺国人。孔子孙子子思学生的学生。

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纵连横，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记》)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孟子·滕文公下》）

孟子自述其学术使命，乃是：“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同上)

推荐参考书：

焦循：《孟子正义》，中华书局

1.性善

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公孙丑上》）

良知良能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它，达之天下也。（《尽心上》）

2.人皆可以为尧舜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告子下》）反求诸己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尽心上》）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同上）

养气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公孙丑上》）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滕文公下》）

3.仁政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公孙丑上》）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而为诸侯，得乎诸侯而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尽心下》

诸侯之宝有三，土地，人民，政事。（《尽心下》）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梁惠王上》）

4. 教化

饱食暖衣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滕文公上》）

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尽心上》）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万章上》）

二、庄子

老子和庄子之间的道家思想

老子之后到庄子集道家思想之大成，其间有关尹、杨朱、庚桑楚、列子、文子、田骈、慎到等人阐发老子或与老子相关的思想。

这些人物，事迹模糊，真伪难辨。举其要者，则是关尹贵清、杨朱为我、列子贵虚。

在此期间，值得重视的另一方面就是出现了道家黄老派思想，至汉初而尉为大观。

庄子其人其书

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突宿学不能自解免也。（《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推荐参考书：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

1.道论

1.1 道自本自根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老。(《大宗师》)

1.2 道遍存于万物

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

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知北游》）

1.3 道通为一

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德充符》）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

（《秋水》）

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齐物论》）

2.无思无虑始知道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养生主》)

计人之所知，不若人之所不知；其生之时，未若其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秋水》)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是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齐物论》) 心斋坐忘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人间世》)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大宗师》）

3.安时处顺

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不似垒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五帝之所运，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秋水》）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郤，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漻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知北游》)

伤身害性之事

夫天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

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至乐》）

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盗跖》

与时俱化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人间世》）

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山木》）

才全德不形

仲尼曰：“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使之和豫通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是之谓才全。”

“何为德不形？”

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德者，成和之修也。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德充符》)

4.自然逍遥

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德充符》)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齐物论》）

体尽无穷而游无朕

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其神纯粹，其魂不罢。虚无恬淡，乃合天德。(《刻意》)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也。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应帝王》)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悦之。

以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畸见之也。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以巵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其书虽瓌玮连犿而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天下》)

三、惠施与公孙龙

1.惠施之学

《庄子·天下》篇载有“历物之意”十事，即：“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

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

2.公孙龙的学说

先秦公孙龙有两个，另一个《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的孔子弟子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53岁。此处所讲的公孙龙是辩者公孙龙(约前325-前250)，赵国人，曾为平原君门客。

现行《公孙龙子》乃是集体编纂而成，其中保存了公孙龙的部分学说，乃至据战国未期至西晋有关公孙龙的学说的记载而引申、发展所谓公孙龙的

思想，既有辑佚，也有新说。

白马非马

公孙龙所辩之论题有坚白、同异、白马非马、藏三耳等，最著名的是“白马非马”和“离坚白”。

白马非马的论断依据有二：其一，是“马”“名形”或“命形”，是就马之体形而言；“白”是“名色”或“命色”，是就马之颜色而言；形与色不同，故白马

非马。其二，白马是种名，而马是类名；这就像楚人是种名，而人是类名

一样；种名和类名不同，楚人不同于人，而白马也不同于马，故可言白马

非马。

3.辩者二十一事

《庄子·天下》：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山出口。轮不辗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于蛇。

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

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白狗黑。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捶，

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第四讲两汉时期的哲学思想

一、黄老之学

1. 概要

“黄老”之称首见于《史记》，而不见于先秦典籍。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中对道家思想的论述，可以视为对黄老思想的概括。

黄老之学的基本内容是依托黄帝立言，道法结合、以道论法而兼采百家。

黄老之学发源并成熟于稷下，是战国中后期的显学，至汉初而大行于世。

2.发展要略

?齐国以“举贤而上功”为治国方针，齐桓公执政时期(前374-前357)设立稷下学宫，齐宣王时(前320-前301)大盛，前221年秦灭齐，稷下学宫终

结。

?稷下学宫为黄老之学的大本营，而稷下道家之称为黄老者，殆与田齐统治者“高祖黄帝”及其政治经济措施有密切之关系。然与诸家“言必称先王，

语必道上古”之潮流也密不可分。

?稷下黄老学者的著作多散佚，故很难理出一条清晰的思想演变线索。1973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老子》乙卷本前四篇古佚书(《经法》、《十大经》、《称》、《道原》)，唐兰考证认为即《汉书·艺文志》所著录的《黄帝四经》。或为黄老之学的奠基之作，开道法结合、以道论法之先河。嗣后则有慎到、田骈、尹文等稷下学者。再就是稷下齐地学者的《管子》，道法结合、礼法并用，阴阳五行合流2.汉初黄老的流行

天下初定，悼惠王富于春秋，参尽召长老诸生，问所以安集百姓，如齐故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参未知所定。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币请之。既见盖公，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推此类具而言之。（《史记·曹相国世家》）孝惠黄帝、高后之时，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户，天下晏然。(《史记·吕后本记》)

文帝本修黄老之言，不甚好儒术，其治尚清静无为。(《风俗通》引刘向语)

4.《淮南子》的理论建树

?汉初黄老思想的集大成之作，是《淮南子》。原名《淮南鸿烈》(《隋书书经籍志》始称《淮南子》)，是淮南王刘安（约前179—前122）与其门客所编著。

?初，安为辨达，善属文，……天下方术之士多往归焉。于是遂与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等八人，及诸儒大山小山之徒，共讲论道德，总统仁义而著此书。其旨近老子，淡泊无为，蹈虚守静，出入经道。(高诱《淮南子注·叙目》)

?推荐参考书：

刘文典：《淮南鸿烈集解》，中华书局。

徐复观：《两汉思想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4.1道

道始于虚廓，虚廓生宇宙，宇宙生（元）气，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清妙之合专易，重浊之凝竭难。故天先成而地后定。天地之袭精为阴阳，阴阳之专精为四时。四时之散为万物。（《天文训》）4.2 阴阳

?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积阴之寒气生水，气之精者为月。日月之淫为精者星辰。（《天文训》）

?阳气起于东北，尽于西南；阴气始于西南，尽于东北。阴阳之始，皆调适相似。日长其类，以侵（渐）相远，或热焦沙，或寒凝冰。（《诠言训》）4.3 五行

?甲乙寅卯，木也。丙丁巳午，火也。戊己四季，土也。庚辛申酉，金也。

壬癸亥子，水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子生母曰义，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专。母胜子曰制，子胜母曰困，以胜击杀，胜而无极，以专从事而有功。以义行理，名立而不堕。以保畜养，万物蕃昌，以困举事，破灭死亡。（《天文训》）

4.4 天人相通

?烦气为虫，精气为人。（《精神训》）

?天之与人，有以相通也，故国危亡而天文变，世惑乱而虹蚬见。（《泰族训》）?孔窍肢体，皆通于天。天有九重，人亦有九窍。天有四时以制十二月，人亦有四肢以使十二节。天有十二月制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十二肢以使三百六十节。故举事而不顺天者，逆其生者也。（《天文训》）

4.5 无为

?若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推自然之势，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谓其感而不应，迫而不动者。（《修务训》）

4.6 变易

?世异则事变，时移则俗易。故圣人论世而立法，随时而举事。尚古之王，

封于泰山，禅于梁父，七十余圣，法度不同，非务相反也，时世异也。是故不法其已成之法，而法其所以为法。所以为法者，与化推移者也。（《齐俗训》）

4.7 养神（性）

?王乔、赤松，去尘埃之间，离群慝之分纷，吸阴阳之和，食天地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踩虚轻举，乘云游雾，可谓养性也。（《泰族训》）?夫至人倚不拔之柱，行不关之涂，禀不竭之府，学不死之师，无往而遂，无至而不通。生不足以挂志，死不足以幽神。（《精神训》）

5.司马谈对黄老思想的概括

?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论六家要旨》）

6.黄老思想的退位

?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史记·平准书》）

?夫无动而可以振天下之败者，何等也？曰：为大治，可也；若为大乱，岂若其小。悲夫，俗至不敬也，至无等也，至冒其也也，进计者犹曰“无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贾谊《新书·孽产子》）

?及窦太后崩(前135年)，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治《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冿侯，天下这学士靡然乡风矣(《史记·儒林传》)

二、董仲舒和儒学的制度化

1.汉初的儒学思想

汉兴之后，虽然朝廷所提倡的是黄老思想，但提倡礼义和法后王的陆

贾，制礼的叔孙通，批评无为主义的贾谊以及主张重农轻商的晁错，

都是极有名望的儒家学者。

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

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

及今上(汉武)即位，赵绾、王藏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

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处济南伏生。言《礼》自鲁高堂生。

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毋生，于赵自董仲舒。(《史

记·儒林列传》)

2．董仲舒其人及著作

?董仲舒（约前179—前104），广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

下帷讲诵，弟子传以见次相授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

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

?仲舒所著，皆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复数十篇十余万言，皆传于后世。(《汉书·董仲舒传》)

3.儒术独尊

?公元前134年，武帝举贤良对策，董仲舒上策三篇，史称“天人对策”。

第三篇中有：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者、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4.儒学的形上论证和德教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对策》二）

?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天覆育万物，既化而生之，有（又）养而成之；事功无已，终而复始，凡举归以奉人。察于天之意，无穷极之仁也。

人之受命于天，取仁于天而仁也。（《春秋繁露·王道通三》）

4.1天论

天的地位和构成

?天者，百神之君也。（《效义》）

?天有十端，十端而止已。天为一端，地为一端，阴为一端，阳为一端，火为一端，金为一端，木为一端，水为一端，土为一端，人为一端。凡十端，而毕天之数也。（《官制象天》）

天论的秩序和运行

?天有五行，一曰木，二曰火，三曰土，四曰金，五曰水。木，五行之始也；

水五行之终也；土，五行之中也，此天次之序也。（《五行之义》）?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行者行也，其行不同，故谓之五行。五行者，五官也，比相生而间相胜也。（《五行相生》）天道变化的规律

?天之常道，相反之物也，不得两起，故谓之一。一而不二者，天之行也。

阴与阳，相反之物也，故或出或入，或左或右。（《天道无二》）?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见其光。高其位，所以为尊也；下其施，所以为仁也。藏其形，所以为神；见其光，所以为明。故位尊而施仁，藏神而见光者，天之行也。（《离合根》）

4.2天人关系

为人者天

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观德》）

为人者天也。人之人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类上天也。人形体，化天数而成。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为人者天》）人副天数

?天地之符，阴阳之副，常设于身，身犹天也。数与之相参，故命与之相连也。天以终岁之数成人之身，故小节三百六十六，副日数也；大节十二分，副月数也；内有五藏，副五行数也；外有四肢，副四时数也；乍视乍瞑，副昼夜也；乍刚乍柔，副冬夏也。（《人副天数》）

人伦出于天

?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天为君而覆之，地为臣而载之。阳为父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秋为死而棺之，冬为痛而丧之，王道之三纲出于天。（《基义》）

天人相感

?百物去其所与异，而从其所与同，故气同则会，声比则应，其验皦然也。

试调琴瑟而错之，鼓其宫则他宫应之，故其商，则他商应之。五音比而自鸣，非有神，其数然也。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同类相动》）

人理副天道

?天常以爱利为意，以养长为事，春夏秋冬，皆其用也。王者亦常以爱利天下为意，以安乐一世为事，好恶喜怒而备用也。……天出此物者时，则岁

美，不时则岁恶；人主出此四者义，则世治，不义则世乱。是故治世与美岁同数，乱世与恶岁同数，以此见人理之副天道也。（《王道通三》）

4.3 人性与教化

?明于性情，乃可与论为政。（《正贯》）

?今世暗于性，言之者不同，胡不试反性之名？性之名非生与？如其生自然之资，谓之性。性者质也。诘性之质，于善之名，能中之与？既不能中矣，而尚谓之质善，何哉？性之名不得离质，离质如毛，则非性矣。（《深察名号》）

性由天生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玉杯》）

?天地之所生谓之性情，性情相与为一瞑，情亦性也。谓性已善，奈其情何？

故圣人莫谓性善，累其名也。（《深察名号》）

性待教而为善

?性如茧如卵。卵待覆而为雏，茧待缫而为丝，性待教而为善。此之谓真天。

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养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今案其真质而谡民性已善者，是失天意而去王任也。（《深察名号》）

名性者中民之性

?圣人之性，不可以名性。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名性者，中民之性。

中民之性，如茧如卵。卵待覆二十日而后能为雏，茧缫汤而后能为丝，性待渐于教训而后能为善。（《实性》）

4.4 以德配天

?天意难见也，其道难理；故阴阳入出实虚之处，所以观天之志。辨五行之本末顺逆小大广狭，所以观天道也。天志入（仁），其道也义。为人主者，予夺生杀，各当其义，若四时。列官置吏，必以其能，若五行。好仁恶戾，任德远刑，若阴阳，此之谓配天。（《如天之为》）

副天为政

?天之道，春暖以生，夏暑以养，秋清以杀，冬寒以藏。暖暑清寒，异气而同功，皆天之所以成岁也。圣人副天之所行以为政，故以庆副暖而当春，以赏副暑而当夏，以罚副清而当秋，以刑副寒而当冬。庆赏刑罚，异事而同功，皆王者所以成德也。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也，如合符。

故曰：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

（《四时之副》）

德、教为本

?天数右阳而不右阴，务德而不务刑。刑之不可任以成世也，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谓之逆天，非王道也。（《阳尊阴卑》）

?天地之数，不能独以寒暑成岁，必有春夏秋冬。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为人者天》）

循天之道以养其生

?中者，天地之所终始也；而和者，天地之所生成也。夫德莫大于和，而道莫正于中。中者，天地之美达理也。能以中和养其身者，其寿极命。

?君子治身不敢违天。是故新壮十日一游于房；中年者倍；新壮始衰者倍；

中年中衰者倍；始衰大衰者，以月当新牡之日，而上与天地同节矣。此其大略也。（《循天之道》）

三、传统宇宙模式之建立

?刘安及其门客和董仲舒的主导思想大异其趣，然而其共同的特点，都是将阴阳五行、天文历数与社会人事联系起来，而构筑起纳自然、社会、政治、人生于一体的宇宙模式。

?这个模式，有悠久的历史，而战国中后期人们更热衷于此，至汉代则基本完成，遂成为最基本的认知模式、世界图景。

1.基本特点

?天地万物、人类社会、历史演变乃至鬼神灵异等囊括无遗。

?在唯一的宇宙本体（或本原，即道、天）的有效统摄之下。

?以秩序为核心，各种事物有序排列而相互联系。

2.概念工具

?主宰：道、天等。

?构成：道、天、地、人，气、阴阳、四时、五行、四方，仁、义、礼、智、信，等等。

?运行：理，生、胜，常、变，顺、逆，感、通等。

?判断：吉、凶、灾、祥，寿、夭、丰、歉，和、乱，等等。

3.历史作用

?五行是中国人的思想律，是中国人对于宇宙系统的信仰。二千余年来，它有极强固的势力。——顾颉刚

?阴阳五行说，为二千年来迷信之大本营。直至今日，在社会上犹有莫大的势力。——梁启超

（以上均见《古史辨》第5册）

?这个系统论宇宙图式的建成非朝夕之功。而当它已经构成并取得了在社会意识和浨思想中的支配地位之后，其强大而久远的影响，也不是朝夕间所能消失的。相反，它在中国成了一种顽固的传统观念和思维习惯。(李泽

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第170页。)

四、经今文学与古文学

?经学，是以《诗》、《书》、《礼》、《易》、《春秋》等典籍为主要研究对象，以经典诠释为主要研究和立说方式的学问，是一种统治学说或者说意识形态学说。

?经学的真正形成，一般认为以汉武帝立五经博士（前136年）为标志。

1.今文经学

?今文经学依据的经典是用当时的文字写成，大多是秦火之后口述而得。

?今文经学以孔子为素王，认为六经皆为孔子所作，托《春秋》以为新王立制，并言阴阳灾异。

?今文经学的地位之确立，是在石渠阁会议（前51年）前后，自是皇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