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风骨

建安风骨
建安风骨

唱自己的悲歌

——谈建安风骨钟嵘在《诗品》中提出“建安风力”四个字,他说的“风力”是指什么呢?如曹植,钟嵘说他的五言诗“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卓尔不群”,可见他说的风力是以骨气或气为主,这与刘勰《文心雕龙》所说的“风骨”正同,只不过他将“风”与“骨”分开而论,风,就是文章的生命力和内在的感染力,而骨是指文章的表现力。

建安,在历史上是汉献帝最后的年号,而在文学史上,这却是那群卓尔不凡的诗人们的天下。

以前的诗歌,如先秦的《诗经》,很多是民间的歌谣,如有较好的作品,文人们大都不会署名。再比如汉代兴儒,人们迷信儒学思想,创作受到束缚,汉赋辞藻华丽,场面宏大,却过分雕润文字,显得有点儿内容贫乏,无病呻吟。建安文人们正是从这种束缚中解脱出来,运用五言诗和小型赋的形式,描写社会现状、政治的腐败,大胆表现自我,抒发个人的思想与情怀,重感情欲望,重个性表现。诗歌创作完全是抒一己之情怀,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这就是建安风力的由来,它来自建安诗文的现实主义精神,没有这种精神,也就没有建安文学,没有古典文学发展到建安时期的振兴。

那个时代,也确实能给诗人太多的感情激荡。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既使建安诗人饱受乱离之苦,也刺激了是人们的情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曹操《蒿里行》),“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曹植《送应氏》)“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王粲《七哀诗》)……这些诗真实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惨象,流露了诗人们伤时悯乱的感情,苍凉凄楚。面对不知何日才能休止的连绵战乱,即便是气概一世的曹操,在抒发个人宏大抱负时,也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无奈。但另一方面,建安诗人们没有就此消沉,他们重建太平之治救民水火的理想坚定,“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刘祯《赠从弟》)。诗人更将短促的苦闷转化为强烈进取的慷慨高歌,“不戚年往,忧世不治。”(曹操《秋胡行》)“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曹植《与杨德祖书》)“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拂郁筑长城。”(陈琳《饮马长城窟行》)。

有政论家这样形容侠客形象:“不忘平生之言,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这和士人“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是一致的,而“侠气”更给士人精神注入了勇气和魅力,增添满腔豪情,也带来了些许所谓的慷慨悲凉的气氛,建安风骨也正是将侠客的这股豪情注入到诗歌中得以成就的。就拿曹操来说,鲁迅说“汉末魏初的文章是清俊、通脱,在曹操本身,也是一个改造文章的祖师。”这话不假,曹操在文学上确实起了“收束汉音,振发魏响”的作用,且不说他对自己两个儿子在思想和文学创作上的影响,成为著名的“三曹”,正是他团结了一大批文学人士开创了建安文学的新局面。

与其说这是曹操自身政治地位的影响,不如说是他富有创造性的作品的影响力。曹操

大部分乐府诗都较多描写他本人的政治主张和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努力突破天命限制,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比如《短歌行》中著名的“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也有显示他的博大胸襟的名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其实我真正欣赏他的是他在怀揣野心的同时,仍有持久强烈的济世情怀,能够怀着悲天悯人的心情去奋斗,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他能成就霸业是必然,能创造新局面也是必然。而这种情怀也必然能吸引后世人才的关注和跟随。

曹植是个个性单纯的人,他的前期诗歌中处处洋溢着乐观浪漫的情调,对前途充满信心,比如说在《白马篇》中寄托的建功立业的渴望和憧憬。后期诗歌主要表达由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所激起的悲愤。他可以在《野田黄雀行》中以鹞、罗网和黄雀去写朋友的无辜受害和自己面对恶势力的无能为力。也能将自己的身世和心迹寄托在思妇、弃妇身上,借妇人之口哀叹自己的失意,甚至可以幻想自己游离于神仙世界中,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鼓翼舞时风,长啸激清歌。……齐年与天地,万乘安足多。”这是曹植的理想世界。他的诗有自己独特鲜明的风格,他对五言诗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富艳的文采引人慨叹,而他在作品中展示的真实和坦然才是最珍贵的。

当然还有史上著名的“建安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祯。他们虽被列入一个文学团体,但都有自己的风格,或抒发壮志难酬的感慨,或展现激励奋发的气概,或描写人民的灾难和痛苦,或感情深沉,慷慨悲壮,或性格豪迈,狂放不羁。在属于他们的年代彰显自己的个性。

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诗人,蔡琰,她的《悲愤诗》三段内容,自己在乱世中所遭受的悲惨遭遇跃然于纸上,种种细节描写使我们不难看出汉末战乱给当时的人们带来的灾难。全文展现出浓郁的现实主义精神,被称为建安诗人中的女杰倒也不假。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五言诗的创作奔腾踊跃,慷慨激昂地任情抒发自己的性气,坦白直率地使用他们的才华。抒发情怀,叙述事理,不追求细密的技巧;驱遣文辞,描写形貌,只求其明白清楚的技能。五言诗虽然只是在四言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字,但在节奏上形成了变化,同节奏在诗中交错运用使句式更富于变化增强了句子的表现力,使句子更加铿锵有力。也给后世的文学创新提供了无限可能。

其实建安诗歌不论是高扬政治理想,还是哀叹人生苦短,不论是带有强烈的个性表现,还是充盈着浓郁的悲剧色彩,它们承前世启新代的影响力都是巨大的。而诗人们在精神层面的影响更是难得,面对时代与个人的双重悲剧,他们敢于正视苦难的社会与人生,勉励自己与他人惜时如金,努力奋斗,实现个人理想,不卑不亢,坦坦荡荡。据说王粲死时,曹丕率众文士送葬,说:“王粲生前喜欢听驴叫,我们都叫一声送他。”于是墓前响起一片驴叫声。我觉得这就是我眼中建安文学真正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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