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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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画记

历代名画记

一:画者,成教化,助人伦

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由述作。

通过教育(文化)改变人的自然本性,使自然的人成为社会的人。隐藏于现象之内的,宇宙万物生长变化的本质和规律。和佛家六经的功能是一样的,随四季而一起循环运行。作画开始与自然天然的手法,不是凭空捏造或传承别人的东西来进行的。

二:图画之意

洎乎有虞作绘画明焉,既就彰施,仍深比象,于是礼乐大阐,教化由兴,故能揖让而天下治,焕乎而词章备。《广雅》云:“画,类也。”《尔雅》云:“画,形也。”《说文》云:“画,畛也。象田畛畔所以画也。”《释名》云:“画,挂也。以彩色挂物象也。”故鼎锺刻,则识魑魅,而知神奸;旗章明,则昭轨度,而备国制。清庙肃而樽彝陈,广轮度而强理辨。以忠以孝,尽在于云台;有烈有勋,皆登于麟阁。见善足以戒恶,见恶足以思贤。留乎形容,式昭盛德之事;具其成败,以传既往之踪。记传,所以叙其事,不能载其容;赋颂,有以咏其美,不能备其象。图画之制,所以兼之也。

到虞氏作画,绘画正式产生。一方面明施五彩,另一方面仍深于比象,于是礼乐大开,政治教化由此兴盛,因而能做到尧舜禅让,天下大治。《广雅》

说:“画,就是分类”。《尔雅》说:“画,就是图画”。《说文解字》说:“画,就是划分界限,像田界的样子”。《释名》说:“画,就是挂,用色彩模拟物象挂起来。”所以大禹铸鼎物象挂起来,百姓就能识别魑魅魍魉,就能了解鬼神怪异之物,旗帜有了名号则显示出法度而使国家的体制完备。清庙整肃而尊彝成列,土地

面积量出则疆域画定。因为忠孝,都列名于云台;因为功勋,都列名于麒麟阁。看见善人足以使人戒恶;看见恶人足以使人思贤。留下其容貌,才能显明盛德之事;完整地记下成败之迹,才能保存已经过去的历史。纪传的主旨是记事,不能留下其容貌;赋颂的主旨是赞美,不能一一缕述外在的形迹;图画却可以兼有二者的长处。

三:书画异名而同体

颉有四目,仰观垂象。因俪乌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按字学之部,其体有六:一古文,二奇字,三篆书,四佐书,五缪篆,六鸟书。在幡信上书端象鸟头者,则画之流也。(汉末大司空甄丰校字,体有六书。古文,即孔子壁中书。奇字,即古文之异者。篆书,即小篆也。佐书,秦隶书也。缪篆,所以摹印玺也。鸟书,即幡信上作虫鸟形状也)颜光禄云:“图载之意有三:一曰图理,卦象是也;二曰图识,字学是也;三曰图形,绘画是也。”又周宫教国子以六书,其三曰象形,则画之意也。是故知书画异名而同体也

仓颉有四只眼睛,仰望上天观察征兆的显示,因为相并乌龟的痕迹于是确定书字的形状。自然界不能隐藏自己的秘密,所以天上下了栗雨;灵怪不能消失自己的形体,因此鬼怪夜晚哭泣。在那时,书画同一形体而没有分开,象形文字初创而很简略,不得以传承其中的意图,所以有了书;无从见到其中的形状,所以有了画。这是天地圣人的意图啊。按照字学的部分,其文体有六种:一古文,二奇字,三篆书,四佐书,五缪篆,六鸟书。在题表官号以为符信得旗帜上书写端庄鸟头形象的文字,便是绘画的源流。颜光禄说:“图画承载的意义有三种:一是表述道理,即是卦象;二是图解知识,即是文字的学问;三是描绘形状,即是绘画,还有周公教公卿大夫的子弟学习六书,六书中的第三是象形,则是画的意思。因此知道书画不同名而同体四:论顾陆张吴之用笔

或问余以顾、陆、张吴用笔如何,对曰:“顾恺之之迹,紧劲联绵,循环趋忽,调格逸易,风趋电疾,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气也。昔张芝学崔瑗、杜度草书之法,因而变之,以成今草书之体势。一笔而成,气脉通连,隔行不断,唯王子敬明其深旨,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其前行。世上谓之…一笔书?。其后陆探微亦作一笔画,连绵不断,故知书、画用笔同法。陆探微精利润媚,新奇妙绝,名高宋代,时无等伦。张僧繇点曳斫拂,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又知书画用笔同矣。国朝吴道玄,古今独步,前不见顾、陆,后无来者。授笔法于张旭,此又知书画用笔同矣。张既号…书颠?,吴宜为…画圣人?,假天造英灵不穷。众皆密于盼际,我则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落其凡俗。弯弧挺刃,植柱构梁,不假界笔。直尺。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健有余,常有口诀,人莫得知。数仞之画,或自背起,或从足先,巨壮诡怪,肤脉连结,过于僧繇矣。”或问余曰:“吴生何以不用界笔直尺而能弯孤挺刃,植柱构梁,”对曰:“守其神,专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吴生之笔,向所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岂止画也,与乎庖丁发硎、郢匠运斤,效颦者徒劳捧心,代斫者必伤其手,意旨乱矣,外物役焉,岂能左手划圆、右手划方乎,夫用界笔直又是死画也。守其神,专其一,是真画也。死画满壁,曷如污墁,真画一划,见其生气。夫运思挥毫,自以为画,则愈失于画矣。运思挥毫,意不在于画,故得于画矣。不滞于手,不凝于心,不知然而然,虽弯弧挺刃、植柱构梁,则界笔直尺,岂得入

于其间矣,”又问余曰:“夫运思精深者,笔迹周密,其有笔不周者,谓之如何,”余对曰:“顾、陆之神,不可见其盼际,所谓笔迹周密也。张、吴之妙,笔才一二,像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画有疏密二体,方可议乎画。”或者颔之而去。

五:运墨而无色具

六:自然为上品而上

七:论画六法

昔谢赫云:“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模移写。自古画人罕能兼之。”彦远试论之曰: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今之画,纵得形似,而气韵不生。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矣。上古之画,迹简意澹而雅正,顾、陆之流是也。中古之画,细密精致而臻丽,展、郑之流是也。近代之画,焕烂而求备,今人之画,错乱而无旨,众工之迹是也。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然则,古之嫔擘纤而胸束,古之马喙尖而腹细,古之台阁竦峙,古之服饰容曳,故古画非独变态、有奇意也,抑亦物象殊也。至于台阁树石、车舆器物无生动之可拟,无气韵之可侔,直要位置向背而已。顾恺之曰:“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其台阁一定器耳,差易为也。”斯言得之。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动之可状,须神韵而后全。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故韩子曰:“狗马难,鬼神易。狗马乃凡俗所见,鬼神乃谲怪之状。”斯言得之。至于经管位置,则画之总要。自顾、陆以降,画迹鲜存,难悉详之。唯观吴道玄之迹,可谓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也。所以气韵雄状,几不容于缣素;笔迹磊落,遂恣意于墙壁。其细画又甚稠密,此

神异也。至于传模移写,乃画家末事。然今之画人,粗善写貌,得其形似,则无其气韵;具其彩色,则失其笔法。岂曰画也,呜呼~今之人,斯艺不至也。宋朝顾骏之常结构高楼以为画所,每登楼去梯,家人罕见。若时景融朗,然后含毫;天地阴惨,则不操笔。今之画人,笔墨混于尘埃,丹青和其泥滓,徒污绢素,岂曰绘画,自古善画者,莫匪衣冠贵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时,传芳千祀,非闾阎鄙贱之所能为也。

昔日谢赫说:“画有六法,一是气韵生动,二是骨法用笔,三是应物象形,四是随类赋彩,五是经营位置,六是传模移写。自古以来绘画的人很少能六者兼得其妙。”

张彦远试论之曰:古代的画,往往放弃对象的形貌之似而推尚画的风骨气韵,从形似之外去追求画的意境,此中奥妙难以与俗人说清楚。现在人的画,即使得到形貌之似,但是气韵不能产生。通过气韵来讲求作画,则形似已经包含在里面了。上古时代的画,笔迹简略意味清淡,但典雅纯正,顾恺之,陆探微之流画家的画就是这样的;中古时代的画,细密精致而光彩焕发,展子虔、郑伯仁之流的画就是这样的。近代的画,焕然光灿而追求六法完备;现在之人的画,错综杂乱,没有一定宗旨,许多画匠的画都是这样的。

象物之形当然在于形似,而形似必须保全事物的风骨气韵,形似和骨气,都以立意为本,但归根结底又在于用笔,所以善画者多善书法。既然如此,那么,古代的嫔妃臂细而胸束,古代的马嘴尖而腹细,古代的台阁肃然耸立,古代的服饰容与拖曳,所以古画不只是变态,而是具有特别的意义,也可能是因为物象本身有所不同。至于台阁树石、车舆器物,没有生动之态可以比拟,没有气韵可以追求,特别重要的就只是构思位置和处理好向背阴阳关系。顾恺之说:“画人最难,其次是山水,再次是狗、马,而台阁是有一定形状之器,更容易画。”此话得其要领。至于鬼神人物,具有生动之态可以表现,必须画出神态气韵之后才算完全,如果气韵不周全,只是白白表现其形似;如果笔力不遒劲,只是徒然善于涂抹色彩,可以说是不好的。所以韩湟说:“画狗马难,画鬼神易。狗马乃是民众常见之物,而鬼神乃是谲怪之形。此言得其道理。至于经营位置,则是绘画的整体枢要。自顾恺之、陆探微以来,画迹很少保存,全面考察之,只有吴道玄的画,可称得上六法俱全,包罗万象,好象是神仙假手于他,完全达到了造化之妙。所以他的气韵雄伟之状,几乎在缣素之画纸上难于容纳,他的笔迹磊落峻伟,于是纵意发挥于墙壁之上,但他

的小画又特别稠密,这真是神异。至于传模移写,乃是画家微不足道之事。然而现在画画的人,稍微善于写貌,获得形似,却没有应有的气韵;具现事物的色彩,却失去应有的笔法,怎能称为画呢。呜呼,现在的人画画不得当啊~宋朝顾骏之,常构筑高楼,用做绘画的处所,每次登上楼则去掉楼梯,家里人很少见到他。若是当时景象融洽而晴朗,他就含毫作画,如若田地阴森凄惨,则不操笔。现在的绘画之人,笔墨和灰尘相混,颜料和泥沙相杂,白白粘污绢素,怎能说是绘画呢,自古善于绘画的,莫不是士大夫世家贵族,隐逸之士、高超之人、名声大振、妙绝一时,传美名于千年,而非里巷鄙陋俗贱之人所能为。

八:山水之变

魏晋以降,名迹在人间者,皆见之矣。其画山水,则群峰之势,若钿饰犀栉。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树石,映带其地。列植之状,则若伸臂布指。详古人之意,专在显其所长,而不守于俗变也。国初二阎擅美,匠学杨、展精意。宫观渐变,所附尚犹。状石则务于雕

透,如冰澌斧刃;绘树则刷脉镂叶,多栖桔苑柳。功倍愈拙,不胜其色。吴道玄者,天付劲毫,幼抱神奥。往往于佛寺画壁,纵以怪石崩滩,若可扪酌。又于蜀道写貌山水。由是山水之变,始于吴、成于二李(李将军李中书)。树石之状,妙于韦鶠,穷于张通(张璪也)。通能用紫毫秃锋,以掌摸色,中遗巧饰,外若混成。又若王右丞之重深、杨仆射之奇赡、朱审之浓秀、王宰之巧密、刘商之取象,其馀作者非一皆不过之。近代有侯莫陈厦、沙门道芬,精致周沓,皆一时之秀也。吴兴郡南堂有两壁树石,余观之而叹曰:“此画位置石,道芬迹类。宗偃是何人哉,”吏对曰:“有徐表仁者,初为僧,号宗偃,师道芬则入室,今寓于郡侧。年未衰而笔力奋。”疾召而来,徵他笔皆不类。遂指其单复西折之势,耳剽心晤,成若宿构,使其凝意,且启幽襟。迨乎构成,亦窃奇状。向之两壁,盖得意深奇之作,观其潜蓄岚濒,遮藏洞泉,蛟根束鳞,危干凌碧,重质委地,青飚满堂。吴兴茶山,水石奔

异,境与性会,乃召于山中,写明月峡,因叙其所见,庶为知言。知之者解颐,不知者拊掌。从魏、晋两个朝代以来,所有保存下来的有名的作品,我都看到过了。那些山水画中,山峰就像镶嵌的花纹,坚硬而又密密麻麻的排列,要么是不流动的水,要么看上去人比山还大,都附带上树木和石头来充斥画面,排列起来的样子,像伸开手臂叉开五指那样坚硬而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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