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说说船舶信号旗的那些事
连载说说船舶信号旗的那些事
本文为胡船长的长篇小说连载《阿悟的故事》，接上篇——《新加坡补充油水》
阿悟终于当上了水手了，上船数月后他和二副也成为了好朋友。二副很乐意为傻乎乎的、爱发问的阿悟做伴。有的时候还跟阿悟兜圈子、卖关子，惹得阿悟跟屁虫一样盯在二副身后讨教，像浆糊一样黏在身上甩也甩不脱。
二副也为阿悟的好学所感动，一个初中生一门心思想做驾驶员在大洋中扬帆起航，就如升帆需要桅杆，桅杆需要桅桩、桅桩需要桁梁支撑一样的基础，这个基础对于阿悟来讲，需要愚公移山的戆劲和勇气去奠基。阿悟认真学习船上水手工艺、操舵技能。同时向二副求教深奥的航海知识，二副总是以不怕厌烦、深入浅出的方式调教阿悟。
船又开出去了！这次是到东南亚的泰国曼谷港。
阿悟吃好午餐后跑到驾驶台：二副，为什么在开航前要在驾驶台升彩旗啊？彩旗非常漂亮啊！阿悟摸着自己的脑袋，如同打探学问的样子询问驾驶台值航行班的二副。
二副神秘兮兮地用眼珠子滚动扫描了一周驾驶台：
怎么上驾驶台来了？你看看驾驶台两边都写着:“No Admittance; Staff Only”。二副看着从甲板扶梯上偷偷跑进驾驶台的阿悟一本正经地说。
阿悟随二副手指方向看着几个连在一起的字母，迷惑的眼神看着二副。
二副看着傻呆的阿悟：这是英文，说的是驾驶台“闲人免入！”阿悟若有思索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是闲人，驾驶台不能让我进来？
二副说：就是这个意思。
阿悟：可是‘Staff Only’我看到航海英语对话上说‘员工专门通道’？
二副被阿悟问闷了，心想这小子还挺认真的,学到了几句英文就会呛人。
反正除了值班人员，未经船长同意任何外人不准进入船舶驾驶台。你知道吗？航海习惯上驾驶台是船舶的脑袋，机舱是船舶的心脏。所以闲人不准进驾驶台。这是驾驶台纪律要求的。如果船长发现你在驾驶台闲聊，船长将会训斥我的。
阿悟抓抓头皮，用眼睛环顾驾驶台四周没有发现船长：
二副，你吓唬我？彩旗是派什么用的，怎么用的？
什么彩旗？你以为这是在陆地上开什么群众集会插彩旗？
船上没有彩旗的！只有信号旗、数字旗和各国国旗，戆徒！二副在话语后又带了讥讽阿悟的贬语。对、对、对，信号旗！阿悟似乎恍然大悟地说:我一直以为这是彩旗。信号旗是什么旗？能讲给我听听”
二副脸上呈现严肃的表情对阿悟讲：
你真的想当驾驶员？当驾驶员需要学习专业理论的。你初中毕业能学好吗？这信号旗知识也得学半年时间呢？
阿悟对二副不太友好的语言戆兮兮地嘟噜一声：你也不是读的航海中专成为了驾驶员，船长才是大连海运学院出来的本科生！
二副尴尬地戳了一下阿悟的脑袋：看你还贫嘴！二副招招手，把阿悟领到了藏信号旗的驾驶台橱柜旁打开橱门。一排排格子内都是花花绿绿的旗子。每个格子的下面都贴了英文字母、数字对应信号旗图案。在橱柜的上方还有一张各种信号旗组合的含义。
船舶上信号旗有两套，一套有40枚。26面字母旗；10面数字旗就是0到9……；那么还有4面是什么旗呢？”二副买起了关子。阿悟把手指戳在嘴唇下面，做出了沉思状，然后他看着旗箱格子打岔：这4面？
二副答：是的，这4面旗子是代一、代二、代三，还有一面就叫回答旗。加起来就是40面信号旗。信号旗有方形、燕尾形、三角形形状。信号旗是重要的船舶设备。因为我们是远洋船舶，还有各国的国旗和本公司的公司旗。
各种字母旗升起来后就像人讲话一样，对方马上知道升旗的含义了。你看，这里面都写了每面旗子的含义。譬如船舶在大桅上升起来A字旗，就告诉其他船舶本轮船底下有潜水员在工作；升AC两个字母合起来就告诉她船：我正在弃船！
现在，用的最多的是B旗——红色的燕尾旗，作为白天显示信号表示船舶装载了危险品。Q黄旗，作为船舶进港时要求检疫时悬挂的信号旗。还有，几乎每一个港口都需要使用的、引水员在船引航的H旗。根据船舶呼号的字母组成的船名旗，如我船的船名呼号为BPMO，把BPMO连起来就是船名旗了。
历史和航海通讯技术的进步，现在信号旗在船上的作用越来越小了，古老的信号旗礼仪已经鲜见了。那种站在驾驶台上驾驶员严肃又潇洒地上下左右挥舞信号旗联系沟通的时代，所谓的视觉通讯几乎已经绝迹了，被现代通讯手段和技术取代了。
信号旗作为船舶最原始通讯工具，在现代船舶上还有它的位置和地位，每一艘现代化的船舶都必须备有2套信号旗。如果旗上没信号旗，船舶属于不适航。我敢肯定现在没有几个驾驶员和水手能够拿出来马上知道信号旗的意义，包括我自己。
国际信号规则内容很多，你现在看了也白看，看了也忘记，我抽空慢慢再教你。我将如何升旗的方法和方式告诉你。这就是水手升旗的基本常识，连课本上都没有！我先问你旗子升在什么地方？
大桅上！阿悟不假思索马上脱口而出。
二副跟阿悟捣糨糊：艏桅悬挂公司旗帜；船艉悬挂国旗是因
为船舶是国家的流动国土，代表了国家拥有从头到尾整个船舶。否则跨越国境线时船头到了B国，船尾还在A国，变成了双重国籍了。
阿悟：升旗还这么复杂啊？
到了外国后，他们的国旗应该升在什么地方呢？
阿悟摇摇头表示不懂。二副把阿悟叫阿悟面向船头笔直站立：伸出你的双臂与肩平行，你的头就是桅杆顶，你的双手就是伸出来的横杆。你在抬头看看大桅是否伸出右横杆和左横杆？
我发现大桅左右都有旗绳啊，右边4根、左边4根。外国旗、信号旗就升在上面？
对，就升在八根旗绳的上面，但外国旗、信号旗是不能瞎升的，是有规矩的。再告诉你旗绳是如何排序的。这不是从右到左简单地排序。根据国际海上信号规则，旗绳的编号是：右舷第一根为第一挂旗绳，而左舷第一根为第二卦旗绳；然后右舷的第二根为第三挂旗绳……、……依此类推。阿悟懂了吗？
阿悟被二副这么详细的解说马上点头示意听懂了：这蛮有意思的吗，还有这么多学问！
二副滔滔不绝讲起了旗子的故事。为了尊重所到国家，他们的国旗就升在驾驶台顶大桅最右第一挂旗绳上。其他信号旗就按照顺序挂就行了。如果是小船，船尾没有旗杆，那么国
旗只好悬挂第二挂旗绳了。升旗时间必须尊重所在国家的法律，如我国国旗法规定国旗应该在日出的那一刻升起、日落那一刻降下。
注意旗绳的量词是‘挂’，说‘根’就不对了。在当年没有无线电话通讯的时候，只要你根据顺序就挂旗，懂得旗语的人马上了解你挂旗的含义了。对方船舶也可以挂相应的旗子回答你。这样就可以在视觉范围内两船保持信息沟通了。
当然，信号旗受到天气条件的影响，当海面有雾或者能见度不良时旗语就失去功效，变成了瞎子了。不过航海人很聪明，一招不行就用第二招，汽笛以莫氏信号发声来沟通，这个以后再跟你讲。二副嘎然而止的叙述让阿悟不过瘾，总不能撬开二副的嘴巴让他继续讲。
几天以后，船舶航行到了泰国湾，前面的湾口就是泰国著名的河流湄南河！船长在驾驶台用高频电话联系后没多久，从河口的信号台边上开出了一艘白色的引航艇，眨眼间就飞驰到了船舷边上。三副和水手在引航梯口接到引航员后就直上驾驶台。
船长和引航员相互间交换了操船信息后，引航员马上发出了Full Ahead（前进三），然后对着操舵的一水下达命令：Heading to the entrance buoy（航向对着进口浮筒）
一水看着前面的浮筒，马上来了一个右舵15，渐渐地船艏对准了进口浮筒，他向引航员回令：Course 335（航向335度）。
引航员满意的点头表示赞赏。
阿悟站在驾驶台侧翼观看湄南河的旖旎热带风光，岸边椰子树下马路上花旗招展，异国风光尽显眼底。湄南河上大量的木质小船拖着长长的螺旋桨、发出刺耳的引擎声呼啸而过。小船上穿了薄如蝉翼、露出酥胸的泰国姑娘们频频抛来媚眼，还举起那些阿悟看不懂的热带水果。阿悟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看着美如天仙的泰妹。这，在中国国内是完全看不到的。阿悟沉浸在漂浮着水浮莲和热带植物的美丽湄南河中，如同开无轨电车一样遐想开了。
前面有灰色的军舰停泊在码头边上，听二副讲这是泰国皇家海军基地。
阿悟在恍惚中听到船长在驾驶台叫：“水手长快带阿悟到船艉，前面是泰国军舰！”
水手长马上领悟了，拿了对讲机、揪了阿悟往船艉跑。
水手长把船艉国旗慢慢降到旗杆顶端三分之一处，然后再冉冉升起！
水手长接到命令后，马上将国旗降下，随后再升起。只见泊在岸边的泰国军舰上的士兵也将舰尾的海军旗降至旗杆顶
端三分之一处还礼，礼毕。
水手长把国旗拉上拉下算什么意思啊？阿悟看到水手长的
升降旗动作后非常疑惑。
水手长告诉阿悟：在海上，商船遇到友好国家的军舰或者自
己国家的军舰，一般要向军舰敬礼。船上的水手在船尾把自己国家的国旗降下，再升起表示尊敬。
军舰的信号兵见状也将自己国旗或者军旗降下三分之一处
还礼，再升起，双方反复三次就完成了互相致意的程序。现在商船通过军舰无需这样做，只要在高频电话中互相沟通一下就行了或者干脆不理不睬直接通过。
水手长还说：过去当在海上两船白天通过需要进行通讯时，一方现将表达的信号旗升起来，对方见到后升起了回答的信号旗。随后降下信号旗，再升起别的含义的通讯信号旗。这样反复应答，就完成了通讯程序。
“呵呵，蛮有意思的。猢狲，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水手长瞪大眼睛：“你叫我什么？再说我揍你！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海军信号兵复员到远洋船工作的。”
水手长开句玩笑的，请你不要生气，你还得带我学习这些航海知识啊！水手长得意的继续说：船上升旗的礼仪很多，当船舶在港内正好遇到国庆节和政府规定的节日、迎接重要宾客、船舶首航或者其他重要国事活动时要挂满旗。挂满旗就是将船上所有的信号旗以‘两方一尖’的方式从前到后分别连接到舰首、驾驶台、尾旗杆悬挂，在主桅顶升挂国旗。五颜六色，在微风吹拂下，猎猎飘扬，节日的气氛马上浓烈起来。我们的商船很大很长，长度超过了250米，船上的两套信号旗够不到船头到船艉的距离，因此大型船舶挂不了满旗
了，现在大多采用不符合航海规矩的方式，就在驾驶台区域的左右舷、前后挂满就算满旗了意思、意思了，过去的升旗习俗淡化了。
水手长说完就带着阿悟到船头整理缆绳，准备靠泊曼谷港。水手长指挥水手们将船上的吊杆升起来了，夕阳照射在船上，倒影在湄南河中，与曼谷城市建筑辉映在一起，留下了逆光照，那线条犹如一幅曼妙的油画。
船长和引航员拉响了船舶的汽笛。汽笛的声音穿透了湄南河边上的椰林，碰到了曼谷城市高高的寺庙后回响在天空。“水手长你还要教我啊！”
水手长铜钟般的嗓音在前面响起：“找二副，让他给你讲汽笛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