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与成长的真相(二)

学习与成长的真相（二）

李平北京交通大学附属中学特级教师杜金山本报特聘专家、山东省兖州一中原校长杜金山：三次“转知成智”，相对应的人通过学习会形成三种不同层级的发展。

从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素质教育到今天的核心素养，我们的教育一直要求把学生培养成既与现代文明相适应，又具备引领文明向更高方向发展的人。应试教育无视心、性的存在，导致心灵世界的扭曲；通过大量反复机械训练，把大脑思维变成了条件反射式“肌肉思维”，无论是对学生个体还是对中华民族文明，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可惜的是，到今天为止，有多少人依然发自内心认为：这样的教育就是好教育。

李平：世界上真正想害人的坏人并不多，因为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但由于无法找到正道、大道，好心办坏事的人却不少。现在需要探讨最基本的判断标准，比如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人，什么样的事才是好事。

杜金山：上篇文章我们谈到学习到了不同层级所产生的不同育人效果。现在，继续讨论学习“出”的过程，试着理解“知行合一”是怎么回事儿。

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性”的不同，人必须要有人性，狼必须要有狼性。人与人的根本区别不在长相，而在于性格，这里的“性”是指人性中善、恶的成分和多寡；这里的“格”是指不同人的格局、境界与品位。显然，人“性”是人的根本，主宰着人的一切，而人格则具有相对的稳定性。

“心”乃“性”之用。“心”，一方面受外界的影响不断变化，另一方面又受人性的约束，保持着一定的定力。人心既承载了人的“小宇宙”几乎所有的内容（能量、道德、智慧、意义、信仰、潜意识……），又不断呈现出“易”与“不易”的状态。在学习“出”的过程中，“心”对人的理智产生着强大的控制和约束作用，一旦随心所欲，人的学习效率就会大大降低，因为此时的“心”对学习的内容具有强烈的情绪化选择——喜欢的，毫无道理地接受；不喜欢的，毫无道理地拒绝。事实上，至少是在生活态，“心”就是人的一切行为的隐性决策者，此时的理性只是“二把手”或“参谋”。人生活在“心”的状态下，是舒服、幸福的，也是可以持久的。

李平：所以，人们会追求和喜欢“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的状态。所谓的生活态，应该就是“心”做主的状态。

杜金山：是的，人人都想随心所欲，因为随心所欲也就意味着率性而为，在“心”“性”层级上的高度一致性让人极为舒坦。但一定要注意，“心”做主时，它的决策都来自“小宇宙”已有的经验。虽然凭借这样的直觉判断非常迅速和高效，但是这些判断的依据都是“过去时”，一旦需要处理的是全新状况，就会出大问题。女性的直觉相对发达（天生的优势），更愿意这样处理问题；老人由于过去经验的丰富（后天的优势），也愿意这样处理问题。

“心”对理智的控制，一方面可以凭直觉高效而又准确地处理问题。另一方面，也可能让人陷入严重的情绪化状态，导致失去理智。只凭经验办事，特别是在处理新问题时往往会犯错误。

李平：所以，这时候人们往往会说“小心”“小心”，这个“缩小”的心，就是减少它对理智的控制。

杜金山：说得很形象。至此，学习“出”的进程已经到达理智（“脑”）层面。理智像一个善于执行的副手一样，把来自“心”的指示和要求解码为可以执行的计划，然后发出一道道指令，指挥身体去执行。一“入”一“出”，通过道道关口，如果能做到“出”和“入”的一致，则说明知与行的一致。

李平：从学习“出”的过程我们可以看出，指挥身体的决策者看似理智（“脑”），但在日常状态下，实际的决策者是“心”；在“心”的背后，真正的决策者是人的“性”。只有在紧急情况或者面临全新问题时，“心”会被要求变小，理智（“脑”）才成为临危受命的决策者。

杜金山：在四层三级内在模式中，最重要的层级关系是“心”“智”关系。

婴幼儿内心世界很纯净，对外来信息具有几乎从不拒绝的吸纳能力，看似学习能力很强大，实际上却是盲目、无差别、无选择的学习。这种原始系统的预装，决定了婴幼儿的文化基因。所以，婴幼儿在什么样的文化环境中成长，决定了他最终的文化归宿。

进入青少年时期，内心的初始图式已趋于完成，“心”对“智”提供的信息已经有了一定的选择能力，但由于图式的完整性和稳定性都不够强大，“心”与“智”的联通效率很高。所以，此时的学习能力表现得极为强大高效。

进入成年时期，内在的图式已经足够完整、稳定和强大，虽然此时人的理智也到达了最高水平，但心的主宰能力也十分强大，此时的学习虽然还可以保持较高的效率，但选择性变得十分明显，其价值取向等均已比较稳固。

到了老年期，一方面理智的水平在下降，另一方面，内心图式的丰富性、稳定性变得更加强大完美，不断的成功经验让内心变得越发自信，此时“心”与“智”的联系效率大大降低，“心”的世界受外界（理智）影响越来越小，人表现得越来越固执，绝大多数人的学习力直线下降，除非他能有超出常人的更强大的理智。

李平：学习与人的发展，在心智关系上表现得非常直接。我也可以通过这个模型，从学习和发展的角度简单地解释一下，怎样算年轻，怎样算年老，什么是心智成熟，什么是性格乖张，怎样是单纯幼稚，怎样是自闭。

所谓年轻，就是“心”“智”联系极为畅通，“心”对来自理智的信息能够更高效地加以接受。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保持强大学习力的人，就是年轻的人。

所谓年老，就是“心”“智”联系极为不畅，“心”对来自理智的信息几乎不加鉴别地拒绝，其内心的世界几乎已经不再变化，处理任何事情都只能凭直觉和经验。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拒绝学习和发展的人，无论生理上多么年轻，其实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所谓成熟，一方面是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具有了最大的相似度，多数情况下，他们凭直

觉处理问题就可以获得较大的成功率；另一方面，他们还保持着强大的学习能力，能够在变化的环境中理智处理问题。

所谓性格乖张，就是“心”与“智”的联系路径不同于常人，导致同样的外界信息刺激却引起完全不同于常人的情绪和行为的应激反应。

所谓幼稚单纯，就是“心”的世界太过于简单，与真实的世界有太大的差异，在同样的信息刺激下，能够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案不仅少而且简单。

所谓自闭，其实就是完全割裂了“心”与“智”的联系，把自己完全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显然，学习出现严重障碍，发展也必将出现严重障碍。

——《中国教师报》2017.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