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你个狗血喷头

骂你个狗血喷头

在我们中国,骂人是一门艺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骂死王朗即是骂人艺术的最高表现。我一向认为骂人的难度要比夸人的难度更大一些,这是因为骂人的时候你得时刻注意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而夸人的时候则不必太考虑这些――当然刻意谄媚别人的人也不会考虑这些。就是说,骂人的“度”相对来讲更难把握。一不留神,你骂是骂痛快了,但自己的脸面也丢了大半。这也不划算。另外,骂人也是一种情绪的发舒、精神的渲泻,我相信,大多数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有骂人的欲望的。只不过因为受文化和教养等因素的影响,欲望不会特别顺畅地实现罢了。一般情况下,文化和教养越低的人骂人的频率和强度越高,骂人的方式也以开门见山、正大坦荡为主。相反,文化和教养越高的人,骂人的频率和强度越低,骂人的方式则往往委曲含蓄、一唱三叹。骂人与人的地位高低无关。地位低的人不一定骂人多,地位高的人不一定骂人少。甚至,倒有可能相反。我们看文艺作品和史传作品,那些大人物是颇有一些是以好骂闻名的。比如,刘邦。我在近年的《文史知识》杂志上看到过一篇论文,里面分析刘邦骂人其实是一种政治策略,好比《三国演义》中曹操的笑和刘备的哭。作者观点虽然奇崛,想想也非全无道理。我们看《史记·高祖本纪》,给人印象最深的确实是刘邦的动辄骂人。再如,中国大陆解放后诸多关于蒋介石的文艺作品中,也常可见到蒋总裁的“娘希匹”的骂声。而且据确凿的历史记载,蒋介石的骂人也是有着不一般的意义的。他对谁好,器重谁,就对谁骂得厉害。所以,挨他骂最多的都是他的嫡系。相反他对谁越客气恭敬,那个人就要倒霉了。比如,他对戴笠,不仅骂,兴致上来还要拳打脚踢。无独有偶,李鸿章也有与老蒋同样的脾好。《清朝野史大观》卷八记载了这样一则佚事:

文忠(李鸿章)对于下属若喜之,则必曰“贼娘好好的搞。”(合肥土白)故属员受文忠之骂者,无不喜形于色,自以为红也。

这二人都是近现代史上的大人物,而其行为方式竟如此异曲同工。可见高级人物也未能免俗。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一种体会,即,你在骂人的时候会感到非常畅快。我们中国有许多词来形容这种畅快,比如,狗血喷头――多么形象直观色彩鲜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多么想象丰富构思巧妙,破口(戟指)大骂――多么不容分说理直气壮。之所以有这种畅快感觉,是因为人只有在表达最强烈的感情的时候才会骂人。温柔平和的情况下是不会骂人的。一般来讲,人骂人是为了表达不满、愤恨或者遗憾。被人骗了,被人偷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赶上你期待已久的某种好事了,丢东西了,被人打了,被人骂了,遭遇不公了,天气不好了,道路不好走了,出门没带钱了,孩子不听话了,与同事吵架了,受领导批评了,受人

刁难了,身体不舒服了,等等。或者干脆没有原因,就是想骂人了。其实,骂人不仅表达人的愤恨不满和遗憾,人有时在高兴的时候也会骂人,那常常是用来表达爱意的。比如冯小刚的电影《不见不散》里,最后徐帆在厕所里骂葛优:“又上了这狗东西的当了。”但听众都听得出来,那骂声里充满着幸福和甜蜜。父母或长辈骂自己的孩子或晚辈的时候,如果不是这孩子真出格,一般情况下,也不是真骂,倒多半是中国人特有的融洽家庭关系、表达父慈子孝的方式。骂者固然以子为骄傲,被骂者也如沐春风、甘之如饴。《红楼梦》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怡红院迷路探深幽》里,贾政对宝玉的一口一个“孽障”的骂,即属此类。其词若有憾焉,其实深喜之也。我们在日常生活里也会经常听到父母骂自己的儿子女儿“臭小子”、“傻丫头”等。当然,恋人之间的骂就更加风光旖旎春色无边了。

中国是有着悠久的骂人的历史的。许多大文人都有这方面的文章发表。可见,骂不仅仅是骂,它包涵着平常我们没有留心的一些深层东西,甚至,它反映着一个民族的特殊的文化心理。从这个角度说,我觉得这可以称之为“骂文化”了。而且我还认为,这比酒文化、食文化、性文化更加文化。因为它是直接靠着语言这一文化的载体来实现的。而酒与食与性等,则毕竟与语言这一文化载体还隔着一层。而且,骂文化的优势还在于,它本身可以包含酒文化、食文化与性文化等,而酒与食与性则无此功能。比如,我们常听人骂:“你吃饱了撑的?”“你喝了二两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至于骂文化里的“性文化”就更丰富了,我可以肯定地说,在中国的骂文化里,如果没有了性成分,那几乎是不可能成立的。中国的国骂“他妈的”,还有“次国骂”的“他奶奶的“、”“龟儿子龟孙子”、“兔崽子”等都与性有关。关于这一点,我下面将会有所论述。

中国人骂人的内容大体上可以分为以下几项。一骂对方来路不正,二骂对方道德败坏,三骂对方身为下贱,四骂对方能智低下。我们分别论述之。

先说骂人来路不正。其实来路不正还包括来路不明。中国人骂人最恶毒的地方就在于搞乱对方的伦理谱系。在对方的血统的纯正问题上提出质疑。比如骂对方“*****”(请原谅我把这么不好的话写在这里,我也不愿意写,但为了说明问题,只能如此,读者就当看唐诗宋词吧)“操你奶奶”“操你祖宗”,甚至“操你八辈祖宗”等等,这属于来路不正,但来路还算“明”,因为这些话里有“动作的主体”,就是骂人的那个人。中国人骂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参与到对方长辈的造人运动中,以自己辈份高于对方来证明对方的来路不正。这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心态。阿Q在被别人打后骂道:“儿子打老子”,就是这种心态的典型表现。如果骂“杂种”“野种”“狗杂种”“兔崽子”“龟儿子”“狗娘养的”“王八蛋”等,则是骂对方来路不明,这好象比上面骂得还严重。这种骂背后隐藏着下流的想象力。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骂也并非全无根据,古今中外历史上许多大名人都有些

来历不明。上帝、希特勒、李登辉、小仲马等都是私生子。《史记》中的《殷本纪》、《周本纪》、《秦本纪》、《高祖本纪》,以及《孔子世家》等,里面记载的商、周、秦的祖先的来历都神神秘秘的,汉高祖的来历也是。孔子的来历只记载着“野合”二字,古人对“野合”给出了种种解释,以期使其合理,但究竟都不太具有说服力。孔子的父亲生孔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六十四,古人认为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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