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学科的调查

大学学科组织成熟期及其表征

———基于国家重点学科的调查

!宣

勇

杨

奕

宣勇／浙江工业大学副校长

教授

博士生导师

杨奕／浙江工业大学

硕士研究生（杭州

３１００２３）

教育发展研究２００８．１

大学学科组织的成长要经历生成、长成、成熟、蜕变四个阶段，［１］成熟阶段是学科组织成长生命周期当中的最高阶段。挖掘学科组织成熟期的表征，可以为我们判断不同学科所处的发展阶段，进而为制订相应的发展策略提供参考，同时也可为学科建设的目标和学科评估的标准提供依据。国家重点学科是教育部依据其颁布的一套指标体系，通过收集各学科的发展数据和专家的评审打分，并结合国家的发展需求，评选出来的代表国家各个学科门类中发展较成熟和完善的学科。本文试图运用组织成熟理论，结合对国家重点学科的共性特征的调查，从而总结学科组织成熟的标志，为我国学科建设提供依据和参考。

从时间维度看，学科生长有一个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过程。结合学科组织自身的发展特点，我们认为处于成熟期的学科，学科组织结构日趋精致化，同时形成了独特而又稳定的学科文化，各项能力已经发展成熟并保持稳定，表现为拥有博士学位授予权，通常已经成为国家重点学科。所以此时的学科不但具有持续的知识产出能力，同时这种能力长期维持在较高水准上。

国家重点学科调查与特征分析

我们认为，组织的一般情况包括组织的年龄、规模、成长率、核心任务和面临的挑战。组织结构因素包括结构形式、规范化、集权化和层级数目。［２］基于此，本文将尝试从学科组织的一般情况和组织结构两个角度来研究学科组织的成熟期，并从学科组织结构因素当中，总结学科组织成熟的表征。

根据以上研究角度的考虑，我们依据２００２年教育部公布的“２１１工程”重点学校重点建设学科名单，首先对不同门类、不同地区的５００个国家重点学科带头人作了调查问卷。调查问卷分三个部分，分别针对学科目前的一般情况、学科成长过程中的因素和学科带头人对于学科成长问题的看法进行提问。迄今为止，已回收问卷１５９份，其中有效问卷１５８份。在回收的问卷中，自然学科占８０．４％，人文学科占１９．６％，两大学科门类回收比例与总体样本结构相当，总回收率约为３１．６％，保证了回收样本数据的代表性。而其中选择成熟期的学科样本数量为１１３份，以下分析就基于这１１３份成熟期学科样本数据的统计结果。

１．国家重点学科的组织年龄

摘要：大学学科组织的成长可分为生成、生长、成熟、蜕变四个阶段，成熟期是学科组织成长生命周期当中的

最高阶段。本文基于组织生命周期理论，通过问卷调查，分析大学学科组织成熟期的阶段特征，总结出国家重点学科的三个共性，并从八个方面分析了学科组织成熟的表征。

关键词：学科组织；重点学科；成熟；表征

专题?高等教育发展?

表３

平均每个研究方向的人数

单位：人

在被调查的国家重点学科当中，成熟的学科组织年龄大约为２０岁，其中成熟的自然科学类学科年龄略高于人文社科类学科。调查结果显示，成熟期的学科组织从凝练出第一个研究方向到成为国家重点学科平均经历的时间为２１．５年，其中自然科学类学科组织所需时间为２０．６年，而人文社科类学科组织所需时间为２１．７年。同时我们发现，人文科学类学科与社会科学类学科成为国家重点学科所需时间差异较大，人文科学需要２５．６２年，而社会科学仅需１５年。分析原因，我们认为人文科学大多属于传统学科，形成学科和凝练出第一个研究方向的时间较早，而社会科学大多属于新兴学科，是近几个世纪发展起来的，在我国也是１９７８年以后才得到确立和发展，更由于到

２００２年为止我国只进行过两次国家重点学科统一评

选，所以社会学科从凝练出第一个研究方向到成为国家重点学科的时间跨度比其它学科门类要短。

调查结果同时还显示了各门类学科建设硕士点、博士点的时间跨度，如下表１所示。

２．国家重点学科的研究方向数量

成熟期学科组织一般都拥有多个稳定的研究方向。调查结果显示，８２．６１％的成熟期学科组织的研究方向数量在４个以上，通常理工科类的学科组织研究方向可以达到５－８个，而人文社科类的学科组织研究方向一般在３－５个；仅有１４．１３％的成熟学科组织的研究方向数量为３个。我们认为，多个相关的研究方向有利于整合学科的各类学术资源和学者的能力，从而可能提高知识产出的效率。

３．国家重点学科的组织规模

成熟期学科组织的规模大约在６０－７０人之间，其中自然科学类学科的规模在７０－８０人之间，而人文社科类学科的规模在２０－３０人之间。统计结果表明，受调查的成熟期学科组织平均人数为６５人，其中自然科学类学科组织的平均人数为７２人，而人文社科类学科的平均人数为２４人。此外，我们了解到，在成熟期学科组织中，正高级职称人员所占比例大约为

２５％左右，其中自然科学类学科为２２．５％，人文社科

类学科为５５．８％。具体数量构成比例如表２所示。

卡特森伯奇和史密斯认为，高效团队的有效规模

应当为２－２５人：

“１０个人比５０个人更能有效地处理好他们各自在共同计划上对个人、职能和管理层机制的

不同看法，并且更愿意共同为结果负责”。［３］

卡特?勒温

认为，当一个群体既要做出高质量地决议又要取得协议时，最好是５－７人组成。［４］根据对学科方向数量的调查，平均到每个研究方向上，每个研究方向团队的人数为１４人左右，其中自然科学类学科的每个方向有１６人，包括有４名教授、４名副教授、３名讲师和部

分研究辅助人员；人文社科类的学科研究方向团队构成人数为５人，基本上由学者组织方向团队。由此可知，国家重点学科的规模构成数据很好地体现出成熟有效的学科组织的一些成长特征。

学科组织成熟期的表征

１．研究领域、

方向和水平的不可替代性成熟期学科的不可替代性可从两方面考察。第一，表现为本学科不同于其它同类学科的独特的研究领域或研究方向。我们在调研中了解到，大部分国

家重点学科非常注重于同类学科的研究差异，或与当

表１

成熟期学科组织年龄

表２

成熟期学科组织规模与人员构成

单位：人

图１

成熟期学科的研究方向数量

地经济环境相结合，如中山大学的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利用处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省经济背景，确定研究“现代化进程当中的和思想政治相关的一些问题”。第二，表现为其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保证了研究水平的不可替代性。如东北财经大学的产业经济学科利用创办ＭＢＡ管理学院，招收了大量在职ＭＢＡ学员，从而在经济学研究中可着重于案例研究。

从词义上说，研究是指探求事物的真相、性质、规律等，方向可以指向前进的目标。由此不难理解，研究方向可以指引学科组织达到知识生产与探索事物真相、性质、规律的组织目标，而且具有指导、评价、交流、预测等功能。［５］这也表明，稳定明确的研究方向是重点学科建设发展的关键，有利于科研的深入和成功，有利于聚集、培养、造就人才。科学发展的无限性决定了任何一个学科都有很多发展方向。任何一个学科组织都不可能在所有的学科方向上争创一流，它必须做出选择。选择学科方向，包括选择学科方向的数量和确立具体的学科方向两个方面。选择学科方向的数量，要根据师资队伍的状况来确定。［６］因此，学科组织的发展过程，也是学科研究方向不断调整完善的过程。在学科组织的生成期、生长期，学科组织在学科领域内的任何方向都可能有所突破、有所成就，但一旦在某个方向上获得突破，就会促使研究人员进一步深入研究。所以，到成熟期时仍保留下来的研究方向，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检验，能够为本学科组织带持续知识增长的研究方向。而此时的研究方向能充分体现自身学科组织的优势和学科发展的前沿性两个特点。这两个特点，既能保证研究方向和水平的不可替代性，同时又能保证本学科组织的不可替代性，因为研究方向的前沿性保证的学科组织的发展生命力，研究方向与学科组织自身优势的结合，是其它以及同类学科不可替代的。

２．标志性的研究成果

所谓标志性的学术成果，其特征有四个：第一，可以推动科学的发展；第二，可以带来技术的变革；第三，可以对国家相关政策的制订起到直接指导作用；第四，可以为解决社会重大问题起到作用。标志性的学术成果可以表现为有影响力的论文、国家级奖项、科学技术专利的申请等。

结合访谈中专家的观点，我们认为，学科组织发展的最终目的就是实现知识的产出，随着学科组织的成长和学科能力的提升，学科产出和知识成果将不断增长，而水平也会不断的提升。从生成期的有一定的知识产出水平，到生长期的知识成果的丰富多样化，到成熟期时，学科组织的知识产出能力将体现在其标志性的成果上。有没有标志性的成熟可以用来衡量一个学科组织是否达到成熟。

３．可持续的知识产出

进入成熟期的大学学科组织，其知识产出一定是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产量水平上的，无论是项目完成数量，论文发表的数量还是人才培养的数量上，都将高于生长时期的学科组织，并保持较平稳的增长速度。以中山大学人类学学科为例，该学科于２００２年成为国家重点学科。图２、图３列出了该学科从２０００到２００６年的知识产出水平的情况。

从图中可以看出，中山大学人类学学科２００２－２００６年，平均每年产出７８篇论文；平均每年培养本科生７２人，硕士生２６人，博士生１２人。这也说明，稳定、持续的高水平知识产出能力是成熟期学科一个很明显的标志。从中也不难发现，两者都呈上升的态势。

４．稳定的资源获取

学科资源是指能为学科组织成长和发展提供支持，从外部获取或者通过自身积累的一切有利因素。图２中山大学人类学科２０００－２００６年发表论文及著作数量

（不包括研究生发表论文）

图３中山大学人类学科１９９９－２００６年本科研究生培养情况

学科资源可分为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两种。有形资源包括学科组织的各要构成要素的补充，包括学科组织的人力资源（即学者）和物质资源。物质资源即学术信息资源是学者进行学术活动的基础条件，包括研究的资金、设备、平台以及图书资料等，这也是学科实力和水平的象征。［７］而学科的无形资料包括学科拥有的学术信息、学术声誉，以及学科生产能力等。

我们可以把学科组织的成长发展过程，理解为学科资源获取和积累的过程。依据生命周期理论，随着学科组织生成逐渐进入成熟阶段，生存已经不成为学科组织最主要的问题，这时它对外部资源的依赖程度也随之减弱。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由于前期资源的积累，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成熟学科组织的内部运作机制，使之能够抵抗资源变化带来的危机。

对部分国家重点学科的调查我们发现，绝大多数国家重点学科拥有博士点授予权，大部分国家重点学科拥有博士后流动站，大部分自然科学类学科拥有国家或部委级的重点实验室，半数以上人文学科拥有国家级重点研究基地，这些都是学科获取资源的固定渠道。同时，学科点可以带来新鲜的学科人才补充，基地、实验室可以带来一些固定的研究任务及经费，并能提升学科研究水平。另外，学科组织资源比较集中地体现在在学科经费的获取上。学科组织成为国家重点学科后，国家、政府以及学校每年会有固定的经费投入，这些投入也成为学科获取其它资源的一个稳定支持。

５．明晰的组织结构

稳定的组织运行是学科组织成熟的一个标志。稳定的学科组织结构的主体由相对稳定的几个研究方向构成，各个研究方向拥有若干名固定在学者。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了解到，理工类学科典型的组织结构是学科带头人领导下的若干个研究方向团队或学科任务小组，学科辅助人员包括协助学科带头人从事日常行政管理的行政秘书、安排协调教学事务的教学秘书、以及实验员与必要的技术工人。人文社科类学科的组织结构，比理工类学科的组织结构更为松散，不是所有的学科成员都特定归属于某个科研团队。因为人文社科学科类知识具有高度的共同和相关性，对于简单适中的科研任务，人文社科类学科成员可能单独完成。只有在承接重大攻关项目或课题时，学科成员才会

组成临时的科研团队，当科研任务一旦结束，科研团队也随即解散。所以，人文社科类学科更强调利用课题和项目来凝聚队伍。

６．规范的学科制度

所谓学科制度就是学科的规范体系及其物质体现，可分三个层次：处在第一层次的学科深层理念；处在第二层次的学科规范体系；处在第三层次的学科物质体现。学科制度的内容涵盖面是很广的，诸如学科的内部管理制度包括激奖惩励制度、奖惩制度、分配制度、学术活动制度等；职务（职称）评定（聘任）制度、知识产权制度、学术交流制度、学科奖惩制度、人才培养制度、学科教育制度、学科期刊制度、基金制度、拨款筹款制度等等，都是学科制度建设的重要内容。

通过对国家重点学科组织的内部制度（包括激励制度、奖惩制度、分配制度、学术活动制度）的正式化程度以及内部决策权力集中化程度的调查与打分（１－５分），我们发现，分数越高越规范、越集中（见表４）。相比于省级重点学科的内部正式化程度打分，国家重点学科得分高出０．１３分。如果把省级重点学科作为生长期的学科组织的话，那么可以说成熟期的学科组织内部制度正规化程度较高，也就是说这些制度在学科组织运行过程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７．良好的学科传统

学界对于学科文化的认识有两种：一种是将学科文化解释为知识学科体系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认为学科文化是“人们在探索、研究、发展学科知识过程中积累并传播独有的语言、价值标准、伦理规范、思维与行为方式等”。［８］另一种是学科的组织文化。邹晓东认为学科文化是“学科组织在形成和发展过程积累的语言、价值标准、伦理规范、思维和行为方式等。”［９］张晓琴、张萍认为，学科文化是指“在特定时期内的学科本身所具有的价值观念、知识体系及其成员特有的精神风貌和相应行为准则的总和”。［１０］因此，学科组织到了成熟阶段，将会形成比较系统的价值观念和相应的行为准则，并且在精神文化、制度文表４学科内部制度正规化程度单位：分

化和物质文化各方面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在问卷调查中我们发现：在精神文化方面，各重点学科虽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但８０％左右的成熟期学科可以明确地用一句话来表述；在制度文化方面，大多数的成熟学科都以明确的规章制度来保证学科的运转；在物质文化方面，通过走访我们发现，有些学科已经设计了自己的徽标、文化ＬＯＧＯ，并且印制在茶杯或日常使用的办公用具上。

８．较高的国际化程度

学科国际化程度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学科研究领域和方向已经与国际水平相当，也就是学科的学术成果得到的国际学界的认可，成果的获得者能够国际顶尖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二是学科组织与外界交流的层次已达到国际化水平，经常举办国际性的学术交流会或者经常参与国外的学术交流、派出访问学者学习调研等；三是学科带头人在国际学术舞台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与国际顶尖学者平等对话。中山大学的一位国家重点学科带头人教授就说到，要看一个学术领导人行不行，两个标准：第一，他有没有在国际的讲台上作过非常好的前景综述报告；第二，他有没有在国际、国内最好的杂志上发表过论文。

对学科组织发展阶段的判别，可以从一些定量指标如学科组织年龄、学科组织规模和学科组织的研究方向数量来识别，但更应该从学科的知识产出能力与水平来衡量。以上的论述结合国家重点学科的实证，提炼出了学科组织成熟阶段的八大表征，试图为评判一个学科提供标准，同时也试图为学科如何建设提供方向。当然，这种探索与归纳只是初步的。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化，建立一套完整合理的学科评价指标体系，以此来识别学科组织的发展阶段，并针对学科组织发展中的问题作出诊断，提出相关对策，无疑是很有意义的，这也是我们后续研究的方向。

本文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７０４７３０８１）部分成果。

（责任编辑孙昌立）

参考文献

［１］宣勇，张鹏．组织生命周期视野中的大学学科组织发展［Ｊ］．科学学研究，２００６，（１２）：３６６－３７０．

［２］凤进，韦小柯．西方企业生命周期模型比较［Ｊ］．商业研究，２００３，（７）：１７９－１８１．

［３］Ｋａｔｚｅｎｂａｃｈ，Ｊ．Ｒ，ａｎｄＳｍｉｔｈ，Ｄ．Ｋ．ＴｈｅＷｉｓｄｏｍｏｆＴｅａｍｓ：ＣｒｅａｔｉｎｇｔｈｅＨｉｇｈ－ＰｅｒｆｏｒｍａｎｃｅＯｒｇａｎｚａｔｉｏｎ［Ｍ］．Ｂｏｓｔｏｎ：ＨａｒｖａｒｄＢｕｓｉｎｅｓｓＳｃｈｏｏｌ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３．

［４］郭咸纲，西方管理思想史［Ｍ］．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２００４．１８７．

［５］康玉唐，胡弼成．学科研究方向的研究——

—以高等教育学为个案［Ｊ］．高等教育研究学报，２００４，（２）：１０－１２．

［６］罗云．论大学学科建设［Ｊ］．高等教育研究，２００５，（７）：４５－５０．

［７］宣勇．论大学学科组织［Ｊ］．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２００２，（５）：３０－３３．

［８］刘慧玲．试论学科文化在学科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Ｊ］．现代大学教育，２００２，（２）：７２－７４．

［９］邹晓东．研究型大学学科组织创新研究［Ｄ］．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博士学位论文，２００３．５７．

［１０］张晓琴，张萍．学科文化与高校管理创新［Ｊ］．长春工业大学学报（高教研究版），２００４，（３）：１１．

ＯｎｔｈｅＭａｔｕｒｉｔｙｏｆ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Ｉｔｓ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ＸｕａｎＹｏｎｇ＆ＹａｎｇＹｉ

（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Ｈａｎｇｚｈｏｕ３１００２３）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ｏｆ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ｉ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ｉｅｓｈａｓｔｈｅｆｏｕｒｓｔａｇｅｓｏｆ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ｇｒｏｗｔｈ，ｍａｔｕｒｉｔｙａｎｄ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Ｍａｔｕｒｉｔｙｉｓｔｈｅｈｉｇｈｅｓｔ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ｌｅｖｅｌｏｆ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ｉｎｉｔｓｌｉｆｅｃｙｃｌｅ．Ｔｈｉｓｐａｐｅｒ，ｂａｓｅｄｏｎｔｈｅｔｈｅｏｒｙｏｆｌｉｆｅｃｙｃｌｅａｎｄｔｈｅｉｎｖｅｓｔｉｇａｔｉｏｎｏｎｔｈｅ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ｉｏｎｏｆｓｔａｔｅｋｅｙ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ｓｕｍｍａｒｉｚｅｔｈｅｔｈｒｅｅｃｏｍｍｏｎ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ｏｆｓｔａｔｅｋｅｙ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ａｎｄｐｏｉｎｔｓｏｕｔｔｈｅｅｉｇｈｔ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ｏｆ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ｍａｔｕｒｉｔｙ．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ｋｅｙ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ｍａｔｕｒｉｔｙ，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