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诗歌鉴赏(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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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一

一涛六

七二

四

摘要：鲍照，一个“贫贱”的落魄贵族，还才不遇伴随了他一生，收复北方永远是他的心病，人民疾苦永远在他的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我在魏晋南北朝最喜欢的诗人之一。

关键词：鲍照拟行路难还才不遇边塞人民

第一次见到鲍照，是在高中的一节语文课上，“吞声踯躅不敢言”，那被黑暗的社会政治和残酷无情的统治所窒息的灵魂引发了我深深的同情。

（鲍照）是南朝宋文学家，与颜延之、谢灵运合称“元嘉三大家”。字明远，汉族，祖籍东海（治所在今山东郯城西南，辖区包括今江苏涟水），久居建康（今南京）。家世贫贱，临海王刘子顼镇荆州时，任前军参军。刘子顼作乱，照为乱兵所杀。他长于乐府诗，其七言诗对唐代诗歌的发展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有《鲍参军集》。①

鲍照很喜欢写诗，他的诗现存204首，其中《拟行路难》18首，表现了为国建功立业的愿望、对门阀社会的不满、怀才不遇的痛苦、报国无门的忿懑和理想幻灭的悲哀，真实地反映了当时贫寒士人的生活状况。鲍照风格俊逸豪放，奇矫凌厉，且多模仿乐府诗，内容丰富，感情饱满。而且他的诗思想深沉含蓄，意境清新幽邃，辞藻华美流畅，抒情淋漓尽致，颇具民歌特色，沈德潜曰：“明远乐府，如五丁凿山，开人世所未有。后太白往往效之”。

《行路难》一诗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李太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故而，我第一次见到鲍照的《拟行路难》时便以为他拟的是李太白的诗，后来才明白，鲍照竟是生在李白之前，李白的诗风则是多少受到了鲍照的影响。后来，我再次看到鲍照时就对他产生了兴趣，同时得知，他的《拟行路难》竟有

十八首之多！现抄录如下：

奉君金巵之美酒，瑇瑁玉匣之雕琴。

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

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

愿君裁悲且减思，听我扺节行路吟。

不见柏梁、铜雀上，宁闻古时清吹音。

洛阳名工铸为金博山，千斵复万镂，上刻秦女携手仙。承君清夜之欢娱，列置帐里明烛前。

外发龙鳞之丹彩，内含麝芬之紫烟。

如今君心一朝异，对此长叹终百年。

璇闺玉墀上椒阁，文窗绣户垂罗幕。

中有一人字金兰，被服纤罗采芳藿。

春燕差池风散梅，开帏对景弄禽爵。

含歌揽涕恒抱愁，人生几时得为乐。

宁作野中之双凫，不愿云间之别鹤。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君不见河边草，冬时枯死春满道。

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尽去，明朝复更出。

今我何时当得然，一去永灭入黄泉。

人生苦多欢乐少，意气敷腴在盛年。

且愿得志数相就，床头恒有沽酒钱。

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贵贱付皇天。

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

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弃置罢官去，还家自休息。

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

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愁思忽而至，跨马出北门。

举头四顾望，但见松柏荆棘郁樽樽。

中有一鸟名杜鹃，言是古时蜀帝魂。

声音哀苦鸣不息，羽毛憔悴似人髠。

飞走树间啄虫蚁，岂忆往日天子尊。

念此死生变化非常理，中心恻怆不能言。

中庭五株桃，一株先作花。

阳春妖冶二三月，从风簸荡落西家。

西家思妇见悲惋，零泪沾衣抚心叹。

初送我君出户时，何言淹留节回换。

床席生尘明镜垢，纤腰瘦削发蓬乱。

人生不得恒称悲，惆怅徙倚至夜半。

锉蘖染黄丝，黄丝历乱不可治。

昔我与君始相值，尔时自谓可君意。

结带与我言，死生好恶不相置。

今日见我颜色衰，意中索寞与先异。

还君金钗瑇瑁簪，不忍见之益愁思。

君不见蕣华不终朝，须臾淹冉零落销。盛年妖艳浮华辈，不久亦当诣冢头。

一去无还期，千秋万岁无音词。

孤魂茕茕空陇间，独魄徘徊遶坟基。

但闻风声野鸟吟，忆平生盛年时。

为此令人多悲悒，君当纵意自熙怡。

君不见枯箨走阶庭，何时复青著故茎。君不见亡灵蒙享祀，何时倾杯竭壶罂。君当见此起忧思，宁及得与时人争。

人生倐忽如绝电，华年盛德几时见。

但令纵意存高尚，旨酒嘉肴相胥讌。

持此从朝竟夕暮，差得亡忧消愁怖。

胡为惆怅不得已，难尽此曲令君忤。

今年阳初花满林，明年冬末雪盈岑。

推移代谢纷交转，我君边戍独稽沉。

执袂分别已三载，迩来寂淹无分音。

朝悲惨惨遂成滴，暮思遶遶最伤心。

膏沐芳余久不御，蓬首乱鬓不设簪。

徒飞轻埃舞空帷，粉筐黛器靡复遗。

自生留世苦不幸，心中惕惕恒怀悲。

春禽喈喈旦暮鸣，最伤君子忧思情。

我初辞家从军侨，荣志溢气干云霄。

流浪渐冉经三龄，忽有白发素髭生。

今暮临水拔已尽，明日对镜复已盈。

但恐羁死为鬼客，客思寄灭生空精。

每怀旧乡野，念我旧人多悲声。

忽见过客问何我，宁知我家在南城。

答云我曾居君乡，知君游宦在此城。

我行离邑已万里，今方羁役去远征。

来时闻君妇，闺中孀居独宿有贞名。

亦云悲朝泣闲房，又闻暮思泪沾裳。

形容憔悴非昔悦，蓬鬓衰颜不复妆。

见此令人有余悲，当愿君怀不暂忘。

君不见少壮从军去，白首流离不得还。故乡窅窅日夜隔，音尘断绝阻河关。

朔风萧条白云飞，胡笳哀急边气寒。

听此愁人兮奈何，登山远望得留颜。

将死胡马迹，宁见妻子难。

男儿生世轗轲欲何道，绵忧摧抑起长叹。

君不见柏梁台，今日丘墟生草莱。

君不见阿房宫，寒云泽雉栖其中。

歌妓舞女今谁在，高坟垒垒满山隅。

长袖纷纷徒竞世，非我昔时千金躯。

随酒逐乐任意去，莫令含叹下黄垆。

君不见冰上霜，表里阴且寒。

虽蒙朝日照，信得几时安。

民生故如此，谁令摧折强相看。

年去年来自如削，白发零落不胜冠。

君不见春鸟初至时，百草含青俱作花。寒风萧索一旦至，竟得几时保光华。

日月流迈不相饶，令我愁思怨恨多。

诸君莫叹贫，富贵不由人。

丈夫四十强而仕，余当二十弱冠辰。

莫言草木委冬雪，会应苏息遇阳春。

对酒叙长篇，穷途运命委皇天。

但愿樽中酒酝满，莫惜床头百个钱。

直得优游卒一岁，何劳辛苦事百年。

鲍照出身贫贱，其所处时代正是一大乱世，异族入侵、政治浑噩···年轻的诗人在腐败的政治体制下怀才不遇，“诗穷而后工”，作者也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大量的诗篇供我们后人研究。在作者所留下的诗作中，最多的便是怀才不遇的诗，其次便是边塞诗和反映人民疾苦的诗作，社会的黑暗虽然不是主题，但也在他的诗中处处体现着。且容我等一一观之。

其一，鲍照这一系列诗作的第一首，开宗明义，以赋体起势，先是极致的享受，又是时间的流逝，最后劝告人们不要自伤，先乐后悲，后又转乐，同时说：“就让我来为你歌唱一番吧！”，又引古人古事，宕开一笔，增添了诗歌摇曳不定的风韵。

结合整部诗篇来看，这一部分宛若蜻蜓戏水，充满技巧而涉题不深，却又清晰地表达出了作者复杂微妙的情绪心理，将其苦闷与慰藉，欲解而无解的纠葛感情与复杂心理成功的表现了出来。

其二对一尊金质香炉进行吟咏，借此抒发弃妇的幽怨。诗中先详细刻画了香炉的精美，仔细描写新婚妇人对这件香炉的喜爱“列置账里明烛前”，几乎就是贴身之物了，可是，“如今君心一朝异”，情况急转直下，弃妇只能日夜哀叹，前后反衬，虽是平淡的叙述，却表现出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足以表达出诗人深厚的功底以及对人民生活的透彻观察。

其三通过描写贵族妇女生活的孤寂无聊和精神的空虚苦闷揭露了当时制度的黑暗和罪恶。女子闺房华美舒适，又与初恋情人情投意合，却被富贵人家掳走，虽然对旧情念念不忘，却也只能打开窗帷，观赏春景，听春燕喃呢，看梅花飘落。却终不得离去，不能去追寻自己的感情，宁愿贫困成双，也不愿富贵独处。诗人欲要抨击社会黑暗，却又不敢直说，只能借妇人之口委婉道来，不禁令人心生怜悯。

其四表达了诗人不得不认命的愤慨不平，表达了欲与黑暗现实相抗争却又无奈无力的情感。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奈何现实无情，自己只能踌躇无言，“不敢言”一语不正是诗人内心极度苦闷无法发泄的生动刻画么？

其五表达了对自己人生艰辛的感慨。时光流逝，人生苦短，苦多于乐，意气风发只有现在一时，不如及时行乐，以酒浇愁，功名看淡，一切随天。这消极的心理正是诗人被现实连番打击的结果。

当诗人的怀才不遇发展到极端之时，诗人这一腔的愤懑已经不是一个人所能承受，若不写诗抒发，只能“永入黄泉”了。

其六则是直接抒发了作者弃官归家，怀才不遇的愤懑。起笔激烈，继而反问，以山崩海啸之势发问：大丈夫行走世间，就只能这么窝囊么？怀才不遇，被世家大族欺压，一切的一切让诗人对这个时代失望至极，不如弃官回乡，和父母以及老婆孩子一同生活。结尾又以圣贤自慰，孤直之人尽皆贫贱，非己之过，强烈的

抨击了社会的黑暗。

其七具有“奔冲跌宕”的抒情特点，时国强分析说：“无端愁思，忽然而起，如怒涛排空，造成极大的冲击力，随后描写郁郁苍苍的松柏园，如同奔涌的激流遇到了开阔的浅滩，怒张的情绪顿时低回松懈下来，末又直抒胸臆，再次达到高潮。”此诗系有为而发，皇帝也被杀害，怎能让人不哀叹这社会的破败。

其八以细节烘托人物心理，写得深刻细腻，刻画了相思之苦，充溢着悲婉哀愁之情。表现了作者对婚姻不幸妇女的同情。亦是以妇女自喻，表现了自己的怀才不遇和自己被世家打压的情形。

鲍诗18首，大多是如此，在此就不再一一分析。其十八首诗虽不作于一时，亦不专咏一事，感情却不太复杂，对怀才不遇的吟唱，是其共有的主旋律，总的情调也以愤懑为主。这十八首中绝大部分是写在高门世族垄断下，贫贱士人对世路艰难的愤慨以及由此产生的怀才不遇，达十一首之多，其中以其四“泻水置平地”和其六“对案不能食”最为著名。其四曲折委婉地表达了诗人的愤懑无奈之情，感情表达含蓄。其六则感情较为激烈，露出对现实不满的强烈反抗，在南北朝诗歌中，如此痛快淋漓地发泄对门阀制度的不满，进行人生命运抗争的作品是不多见的，作者孤直耿介的性格由此得到充分的体现。其他几首同题材的诗所表达的感情都不似这两首那么强烈，更多的是表现因不平对人生发出的感叹。其中十、十一、十五等篇，在发出人生短促、时光易逝、怀才不遇的慨叹之后，都流露出及时行乐的消极思想。如其十“君当纵意自熙怡”；其十一“但令纵意存高尚，旨酒嘉希相胥宴”；其十五“随酒逐乐任意去，莫令含叹下黄庐”；其十八虽然前半部分看上去还较豁达，但后半部分也流露出这一思想，“直须优游卒一岁，何劳辛苦事百年”这两句就是体现。这些诗中流露出的消极思想是诗人思想中软弱性一面的反映，但这种思想的形成却是由于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造成的，更是表现了作者愤激之情。

同时这十八首诗在结构上大多采用托物起兴的手法开篇，再来抒发情感。十八首中有七首以“君不见”开头，在“君不见”之后常缀以引人愁思的自然景物。如其五“君不见河边草，冬时枯死春满道。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尽去，明朝复更出。”先言河边草、城上日，进而再抒发自己对人生的慨叹。还有如其十以“舜花”起兴，其十一以“枯箨”起兴，其十五、十六、十七都如此。《拟行路难》其它各首分别或综合采用比兴方法，意象丰富而鲜明，使人有触目惊心、应接不暇之感。重视继承和发扬我国诗歌以比兴为主要艺术方法的优秀传统，这是鲍照乐府创作的显著特色。除了托物起兴手法的运用，在这十八首诗中运用了其他多种表现手法，其十三中的“流浪渐冉经三龄，忽有白发素髭生。今暮临水拔已尽，明日对镜复已盈”之句，用夸张之法极写人之悲愁，虽寥寥数语，却极为传神，可感可叹；其十四中的“朔风萧条白云飞，胡笳哀极边气寒。听此愁人兮奈何，登山远望得留颜”之句，则用烘托之法写征人思乡，使读者哀怜之情顿生。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总之，正是这些手法的灵活运用，使得诗歌更加神韵飞扬。

鲍照之诗不仅仅写出了一段昏暗无光的政治和一个无人相识的才子，还道出了山河破碎的无奈和劳动人民的悲苦，堪称诗之典范，王夫之《古诗评选》中亦云：“七言之制，断以明远为祖何？前虽有作者，正荒忽中鸟径耳。明远于此，实已范围千古。故七言不自明远来，皆荑稗而己。”

参考文献：

①百度百科鲍照

②古诗文网《拟行路难十八首》鲍照

③《关于鲍照诗的评价与张志岳同志商榷》肖月贤尹建章《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版)》 , 1980 (3) :35-39

④《浅析鲍照<拟行路难>的艺术成就》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科教导刊 2012年第32期收

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