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动中的美国政治思想——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演变

变动中的美国政治思想

——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演变

摘要：苏联解体之后，美国作为一个唯一的超级大国对世界产生着巨大的影响力。其中不仅有经济、军事等方面的硬实力，还有意识形态方面的软实力—自由主义思想。现在人们不仅把国家发展动力归于经济、科技、人才等方面，还同文化和思想等联系起来。美国能迅速崛起和自由主义思想的分不开的。但是美国自由主义思想在文化起源、发展演变中有其自身的复杂性。本文借助各位学者的研究成果，简要介绍一下美国自由主义思想的演变过程。

关键词：古典自由主义现代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全球化时代自由主义自由主义思想是西方国家的主要思想流派之一，从资产阶级革命时起的几百年间，它一直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主流政治思想。它自身在不断演变的同时也在影响着其他各种政治思想，而且在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史学、文学等方面都产生着深刻影响。自由主义已经成为西方资产阶级最重要的政治观念之一。脱胎于欧洲的美国当然也不能脱离自由主义的影响，从独立开始，自由主义就一直伴随着美国政治，已经成为美国主流政治思想。

“自由主义”一词是1819年开始出现于英语词汇中的，源于西班牙语，在19世纪初首先在西班牙被作为自由党的名称使用①。自由党要求自由，维护正义，提倡立宪政府。此后，“自由主义”开始在欧洲、北美广泛流传开来，成为资产阶级思想的代名词，并逐渐发展成为西方主要的政治思想。

当代西方自由主义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始于17世纪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洛克是这一传统的最初阐释者，被称为传统自由主义。另一种源于19世纪80年代，格林对这一学说进行了充分的论说，被称为现代自由主义。对美国自由主义的研究大都受哈佛教师路易斯·哈茨的影响，他在《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独立革命以来美国政治思想阐释》一书中指出：美国的政治思想一直都信奉洛克的自由主义。因此，美国自由主义来源于洛克的思想。正如哈茨所说的：美国是由那些从旧世界的封建压迫和教权压迫中逃离出来的人拓殖的②。既然美国是欧洲人拓殖的，那么美国的自由主义思想就来源于欧洲。在这个意义上说，由于美国是脱离压迫的人拓殖的，所以美国在历史上没有压迫，美国历史上就是一个自由主义的国家。

一、古典自由主义

现在研究美国历史，不得不承认，从殖民地时期开始，自由主义就在美国领土开始扎根。1620年在约翰·温斯罗普带领着一百零二个清教徒，乘着“五月花号”来到了普利茅斯港。关于他们远涉重洋来到北美的原因，《普利茅斯开拓史》中明确指出—英格兰压制宗教信仰自由。所以他们在上岸前签订的《五月花号公约》就明显带有自由的印记—信仰、法律、自愿、自治、公正、平等，这些都构成了美国后来的政治和立国原则，同时也体现了宪政和契约精神。“他们将财富视为上帝恩宠的象征, 是得救的外在迹象, 因此以富裕为荣。同时他们又主张勤奋节俭, 反对奢侈, 两者相辅相成, 就养成了一种独特的心态和行为方式, 无意中非常有利于新的资本主义经济秩序的发展”③。

摆脱了英国的统治要建立一个没有过的社会，清教徒脑子里出现的无疑是英国的影子。13个殖民地建立的时间不一致，但是他们采取的都是最熟悉的英国体制和英国观念——也是当时最接近自由的思想。但是北美的清教徒和英国的清教徒还是有区别的，在北美的清教徒看来，“上帝在大洋彼岸留给他们的大片处女地正在召唤他们，在那里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而

①吴春华.《当代西方自由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页.

②[美]路易斯·哈茨.《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张敏谦译, 金灿荣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版.第3页.

历史能这样从头开始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当这些虔诚的上帝子民一踏上北美的土地，他们就已经获得了独立，已经摆脱了他们在英国所厌恶和反对的一切，就可以按自己的愿望在荒原中建立‘山巅之城’”①，但是英国的清教徒面临的和远在北美的清教徒完全不同，“他们必须接受血和剑的洗礼，他们将国王送上断头台却不得不迎来王朝复辟，真是历经动乱，几度牺牲，因为阻力实在太大了”②。虽然清教徒思维不同，不过清教中蕴含着自由主义的基因。北美的清教徒的契约概念把社会组织建立在三大契约之上：天恩之约、教会之约、公民之约。建立了信徒与上帝、信徒与教会、信徒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这种理论彻底否定了君权神授，为自由主义的产生进行了很多铺垫。同时还强调政治自治、个人意识、资本主义等。所以清教在无意中为自由主义作出了贡献。当清教中宗教成分被逐渐淡化后，其中的自由主义意识便凸显出来，成为古典自由主义。

1775年莱克星顿枪声揭开了美国独立的序幕，《独立宣言》的发表使自由主义原则上在美国的确立。《独立宣言》是一篇自由主义的宣言，其中的五条基本原则：“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渡的权利；这些权利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保障这些权利，人们建立政府，政府的正当权力来自被治者的同意；当任何形式的政府破坏这些目的，人民有权，也有责任改变或推翻它，以便按照以上原则重新组建政府”③，完全体现了自由主义思想。宣言表明，北美各殖民地人民在自由主义基本原则基础上团结为一个民族，并为实现宣言中的思想奋斗。《独立宣言》为独立战争提供了理论依据，独立战争又把宣言中的构想变为现实，这是欧洲自由主义思想在北美实现的结果。而1787年宪法让自由主义在美国体制化。但是宪法没有把自由主义内部的争端消灭掉，经历了州权与邦权之争、商业与农业之争后，在奴隶制问题上自由主义内部没有达成共识，于是爆发了内战，这场战争为自由主义的发展扫除了障碍。经历了这场战争后，自由主义内部基本原则上达成了一致。古典自由主义在美国基本形成。

二、进步主义

以法律确定自由主义为美国主流意识形态，这只是自由主义思想发展的第一步。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它还要接受各种挑战，只有经受了实践的检验才能被人民认可。

内战解决了奴隶制问题，随着奴隶制的毁灭，美国自由主义也告别了古典时期。内战后美国的工业化迅速发展，工业化带动了经济的快速发展，财富大量增加的同时也导致了贫富差距加大，社会陷入新的矛盾之中。经济危机更是把这种矛盾推向极致。在解决危机的过程中，罗斯福采取措施扩大了政府职能，政府影响力扩大。社会动荡时期是思想交融的时期，这时自由主义也有了不同的解释。

南北战争之后，美国经济迅猛发展，财富大量集中到美国的同时也集中到美国少数人手上。摩根一家公司可以使整个美国陷入经济恐慌和工业萧条。这种绝对的贫富差距使人们开始思考进步的正当性，开始对自由主义修正。财富分配不均是放任自由主义造成的。放任自由既解放了生产力，又释放了不平等的机会。生产过于迅速，美国人心理难以跟上，社会制度没有能力解决财富分配问题。面对一个无法控制的社会，整个社会都陷入迷茫，人们对自由放任政策合理性提出了质疑。在社会矛盾激化、社会动荡不安的时候，美国社会产生了三种反映。一种是保守主义者，他们固守美国体制，坚持自由放任，用社会达尔文主义为自己辩护。一种是激进主义者，他们提倡社会主义，主张社会对经济实行全面控制。把社会矛盾归结为穷人和富人、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阶级矛盾。他们的目标是建立无产阶级社会，并深信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人类共同的命运。还有一种主要是人民大众，他们处于中间状态，

①[美]路易斯·哈茨.《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张敏谦译, 金灿荣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版.第6页.

②同上

既不想推翻制度，又想改变现状，他们的核心观念是“进步”，相信人的主观要求和能力可以改善社会，推动进步，他们最后获得了“进步主义”的称号。西奥多·罗斯福和威尔逊就是进步主义的代表。西奥多·罗斯福提出了新国家主义，其核心是“国家”，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联邦政府有权干预经济。他主要分析了人权和产权的关系、平等和特权的关系、特殊利益和特权的关系、改革和革命的关系。针对罗斯福的“新国家主义”，威尔逊提出了“新自由”，他试图从保护自由竞争格局方面来打破垄断。进步主义实质是保守主义，是在自由主义内部进行调整，避免革命、避免社会主义。但是它注意使用政府权力来管理经济，走出了古典自由主义向现代自由主义过渡的第一步。

三、现代自由主义

19世纪30年代美国的经济危机使胡佛的自由主义行不通了，由于经济衰退、购买力降低、产品堆积。胡佛坚持“管的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理念，无法使经济脱离泥潭，无法保障人们生活。所以他的保守主义政策无法在大萧条的时候继续实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新政政策适时出现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也彻底改变了美国的自由主义。现代自由主义从富兰克林·罗斯福这里开始。

罗斯福上台主要是加强政府的干预和宏观调控，从3月9日到6月16日，他敦促国会通过了15个法律——银行紧急法、经济法、联邦紧急救济法、农业调整法、全国工业复兴法等。新政实质上和进步运动是一致的，都是解决工业化带来的经济和社会问题。进步主义只是小范围的运用政府，并且只解决了一些经济概念上的问题，没有从本质上解决经济问题。新政完成了政府职能大转变，它从两个方面永远改变了美国的自由主义：一是政府对经济的干预，二是政府对人民福利的责任。在罗斯福执政之前，美国人认为政府不应该对经济负责也不用对人民承担生活保障。原有的自由主义理念是崇尚自由、崇尚个人，但是在经济危机的打击下，原有的自由主义不能满足现实了。罗斯福的新政思想赋予了自由主义新的内容。“一个显见的例子就是, 罗斯福总统阐发的“四大自由”理论———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如今理所当然地成了自由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①。虽然罗斯福新政政策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有自由主义，他赋予了自由主义全新的内容，但是他一直标榜自己是自由主义者。他说：我们说文明是一棵树, 在成长的过程中会不停地产生朽木。激进派说:‘把它砍了。’保守派说: ‘别碰它。’自由派妥协说: ‘让我们来修剪它，这样就既然不会损害老树干，也不会损失新树杈”②。就这样，罗斯福使自由主义从古典时期进入到现代时期。可以看出，罗斯福真心支持自由主义，拥护美国体制。新政是对美国体制的延续，没有改变美国体制，避免了社会主义。罗斯福提出了美国自由主义传统由五个部分组成：一、深信人的尊严；二、信仰人类理性的力量和自由求知的力量；三、高度意识到个人对自己及其邻居的责任；四、坚信一个最好的社会就是能使其最大多数成员最充分地发挥其潜力；五、愿意，并感到有义务通过公共机构为公共利益而行动③。从这些可以看出，虽然罗斯福的定义已经脱离了自由主义原本的意思，但是本质上还是自由主义的，所以罗斯福引导了自由主义从古典自由助于到现代自由主义的完全过渡。

四、新保守主义

美国的保守传统从移居北美的清教徒就开始了，美国的革命是保守的，成功的保存了殖民地原有的社会制度，美国宪法也是保守的，制宪者严防政府官员滥权的可能性，并且修改宪法是非常难的。

①郑连根.柔软而坚强的自由—读钱满素《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学术书评.

②钱满素.《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97页.

美国历史上保守和自由的相互交替的，建国初期的保守到杰克逊时期自由，再到范布伦之后的保守。直到林肯时期自由主义掀起了新一轮高潮。一战后进入保守时期，罗斯福又把美国带入自由时期，直到里根当选时，保守主义才又公开亮相。从这些都可以看出，美国政治思想是自由和保守交替增长。二者之间没有分歧，也没有必然联系。到20世纪60年代，美国再次陷入混乱，肯尼迪遇刺之后，不祥的气氛笼罩整个美国。人民对于自由主义的那种使国家陷入混乱的做法已经无法忍受了。“盖洛普民意测验表面，1963年秋自认为自由派的人占49%，保守派占46%。到1969年夏，前者降为33%，后者升为51%”①。尼克松抓住机会赢得大选，当尼克松连任成功之后，表明美国保守运动方兴未艾。后来里根上台标志着保守主义成为美国政治的主流。于是一些人把这时的保守主义称为新保守主义，并称为新保守主义回归古典。其实新保守主义有没有回归古典，研究一下美国的外交政策就可以知道。美国陷入越战泥潭之后，在美苏争霸中确实采取紧缩策略。但是在苏联解体之后，美国确立了自己世界第一角色后，自由主义重新成为主流政治思想。在新保守主义成为美国主流思想的时候，国际环境和美国国内环境已经不允许它回归古典。新保守主义只是自由主义在概念上的改变而已。

五、全球化时代的自由主义

全球化已经成为社会趋势，涉及到各个方面，尤其是经济全球化和政治全球化。在新世纪，自由主义试图在全世界范围推行强势的西方文化模式。美国作为自由主义的最成功者不可避免的要承担更多责任。回顾两百多年间自由主义在美国的演变，在当前世界趋势下，美国如何选择自由主义对全世界推行是美国政治选择的一大难题。与自由主义扩张相对立的是反自由主义，发展中国家也在不断摸索中提供了一下相对成功的政治模式。原教旨主义、新加坡和韩国等在亚洲建立的现代社会对西方的自由主义提出了挑战。美国必须在新时代思考如果适应变化发展自己的自由主义为扩张和应对反自由主义提供基础。

参考文献：

①吴春华.《当代西方自由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

②[美]路易斯·哈茨.《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张敏谦译, 金灿荣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版

③钱满素.《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三联书店.2006年版.

④钱乘旦.《美国的新保守主义》.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⑤启良.《西方自由主义传统—西方反自由至新自由主义学说追索》.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⑥[美]威廉·布拉福德.《普利茅斯开拓史》(吴丹青译).江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⑦郑连根.柔软而坚强的自由—读钱满素《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学术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