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的自然思想

陶渊明的自然思想

(2012-05-07 16:22:13)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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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

陶渊明字元亮，名潜，世称“靖节先生”，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西南)人，生于晋安帝兴宁三年，卒于宋文帝元嘉四年。陶渊明成功地将“自然”提升为一种美的至境；将玄言诗注疏老庄所表达的玄理，改为日常生活中的哲理；使诗歌与日常生活相结合，并开创了田园诗这种新的题材。陶渊明热爱自然，崇尚自然，喜欢描写自然景物。无论写什么，客观事物的，还是主观心理的，他都写得质朴自然，使得“率真自然”成为他的核心思想。对自然的热爱，对自然的追求使他成为一位有名的田园诗人。陶渊明无疑是汉魏南北朝800年间最杰出的诗人。范正敏在《循斋闲览》中说他是“晋宋之间一人而已”，李公焕则视他为历代“诗人之冠冕”（《笺注陶渊明集》卷六），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仍称道“屈子之后，文学上之雄者，渊明其尤也”（《文学小言》）。陶渊明的诗感情真挚，朴素自然。梁启超评价陶渊明时曾经说，“自然界是他爱恋的伴侣，常常对着他笑”。钟嵘说他：“文体省净，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辞兴婉惬。”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曾指出：“到东晋，风气变了，社会思想平静得多，各处都夹入了佛教的思想。再至晋末，乱也看惯了，篡也看惯了，文章便更和平。代表平和的文章的人有陶潜，他的态度是随便饮酒、乞食，高兴的时候就谈论和作文章，无尤无怨。所以现在有人称他为‘田园诗人’，是个非常和平的田园诗人，他的态度是不容易学的。”诗文的恬淡自然，反映陶渊明性格的自然，因为性格自然，他对什么心情都很平静，所作所为都显得自然。

我们首先是在陶渊明的诗中感受到自然。陶渊明诗文中约有100篇描绘了大量的自然景象，涉及到数百个自然名物。陶渊明诗文中的“自然”包括两类含义：一是作为物质实体的大自然，指除人以外的天地万事万物；一是指人的精神状态，是老庄的核心思想，指人不受外界拘束的自由自在、自然而然的状态。陶渊明少年时对自然的崇尚，涵养了他体味自然，探索自然的情趣，有助于陶冶他的气质和情操，使他从自然中吸取了灵气。陶渊明的名篇《桃花源记》，正是他对那种人们自食其力、友好相处、没有种种现实中的纷扰与贫困的社会的憧憬。在《归田园居》中陶渊明写到“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表现了自己本性自然，在归隐田园之后怡然自得的心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道：“何谓之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如在眼前，叙事则如其口述是也”我想陶渊明的诗是配得上“意境”二字的。他将官场写成“尘网”，将身处其中比喻为“羁鸟”和“池鱼”，将退隐田园更是比喻为冲出“樊笼”，返回“自然”。欧阳修盛赞《归去来兮辞》说：“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欧阳修还说：“吾爱陶渊明，爱酒又爱闲”。《饮酒》其五这首诗语言平易，清新自然，也足以体现陶诗的特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起笔不凡，然后诗人自问自答：“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道出“心远”是诗人可

以远离喧嚣的原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人在采菊的不经意之间瞥见南山那份怡然自得溢于言表，“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诗人在夕阳西下时看见的山色鸟影，多么惬意。结尾两句“此中有真意，欲辩以忘言。”意味深长，又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无穷。“采菊尔篱下，悠然见南山。”二句，王国维十分赞赏，把它视为“无我之境”的典范。他在《人间词话》里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汨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北宋王安石曾说过，陶渊明的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有诗人以来无此句者。然则渊明趋向不群，词彩精拔，晋宋之间，一个而已”。在《五柳先生传》中，陶渊明写到“好读书，不求甚解”，同样表现了陶渊明的自然性情。苏东坡曾这样评价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人贵在真实自然，诗也是一样，这大概就是陶渊明的诗具有经久不衰魅力的主要原因。

陶渊明的创作开创了田园诗的体系，使中国古典诗歌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从古至今，有很多人喜欢陶渊明固守寒庐，寄意田园，超凡脱俗的人生哲学，以及他淡薄渺远，恬静自然，无与伦比的艺术风格。他将自然风光，作为心灵的寄托，只有在大自然中，他内在的“自然”才得以保全，才能率真，无拘无碍。在晋人中，对自然山水观察最久，感受最深，情意最厚，必推陶渊明。他的田园诗有的是通过描写田园景物的恬美、田园生活的简朴，表现自己悠然自得的心境。从这些诗中，读者可以看出，在这种闲适的田园生活中，诗人心情自然而宁静，达到了心灵发展的真正和谐的境地，这才是真正的归隐。诗的自然不仅表现在诗的内容，也体现在他自然的写作风格。陶渊明的诗自然朴素，平易近人，用凝练准确而又朴实的语言进行白描，真实的反映生活。表面看来，他写诗好像毫不雕琢，其实不然，他恰恰是精雕细琢的，只是不露痕迹罢了，浑然天成，显得平淡自然。这说明他驾驭语言的能力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正如元好问所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纯。”沈德潜说：“陶诗合于自然，不可及处，在真在厚。”

陶渊明的自然本性也是与他的成长环境密切相关的。陶渊明生活在晋宋易代之际十分复杂的政治环境之中。年幼时，家庭衰微，九岁丧父，在柴桑的农村里度过的少年时代。与母妹三人度日。孤儿寡母，都在外祖父孟嘉家里生活。孟嘉是当代名士，他的外祖父孟嘉一生中几乎都在追求自然的人生。“行不苟合，年无夸矜，未尝有喜愠之容。好酣酒，逾多不乱；至于忘怀得意，傍若无人。”（《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陶渊明的个性、修养，都很有外祖父的遗风。陶渊明的父亲追求淡虚寄迹于风云，失意时不恼怒，得志时不欣喜能以自然的胸襟为人处事。陶渊明对外祖父和父亲非常敬仰，他外祖父和父亲对自然的推崇，对

陶渊明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外祖父家里藏书多，给他提供了阅读古籍和了解历史的条件，在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的两晋时代，他不仅像一般的士大夫那样学了《老子》《庄子》，而且还学了儒家的《六经》和文、史以及神话之类的“异书”。《老子》第二十五章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庄所谓“自然”不同与近代与人类社会相对而言的客观的物质性的“自然界”，它是一种状态，非人为的、本来如此的，自然而然的。陶渊明的自然本性多少会受到老子思想的影响。

陶渊明少年时受传统儒经的影响，怀有兼济天下大济苍生的壮志。“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但是，由于门阀制度的存在，庶族寒门出生的人不可能突破门阀士族对高官权位的垄断，在这样的情况下，陶渊明的理想是难以化为现实的，他理想的梦幻注定会破灭。陶渊明直到二十九岁才出仕为官，但终其一生，他所做的也不过是祭酒、参军、县丞一类的芝麻小官，不仅壮志无法施展，而且不得不在苟合取容中降志辱身和一些官场人物虚与委蛇。陶渊明彻底觉悟到世俗与自己崇尚自然的本性是相违背的，他不能改变本性以适应世俗，到他三十九岁时，多年来的经历使他的思想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开始转向躬耕自给自足，追求心灵的宁静与澹泊。此后，他又为彭泽县令，因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上任八十余日就解印挂职而归。从此，他结束了他仕途的努力和曾经的彷徨，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归隐田园之路。最后赋《归去来兮辞》，表明与上层统治阶级决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陶渊明辞官归里，过着“躬耕自资”的生活。因其居住地门前栽种有五棵柳树，固被人称为五柳先生。

陶渊明归隐之后并不是没有复出的机会的。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江州刺史檀道济亲自到他家访问。这时，他又病又饿好些天，起不了床。檀道济劝他：“贤者在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他说：“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檀道济馈以梁肉，被他挥而去之。他辞官回乡二十二年一直过着贫困的田园生活，而固穷守节的志趣，老而益坚，只愿顺应自己的自然本性。元嘉四年九月中旬神志还清醒的时候，给自己写了《拟挽歌辞》三首，在第三首诗中末两句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表明他对死亡看得那样平淡自然。在陶渊明的心目中，世上没有比大自然的山山水水更纯真，更不矫揉造作的了。李文初认为：“陶渊明在艺术风格和艺术表现手法上，确实自成一格，他为我们创造了一种既有别于传统，又与时流大异其趣的诗歌艺术美……，这种美，人们称他为自然本色之美。”

罗宗强在《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一书中强调指出：“陶渊明与他们不同的地方，便是他与大自然之间没有距离，在中国文化史上，他是第一位心境与物境冥一的人，他成了自然中的一员，不是旁观者，不是欣赏者，更不是占有者，自然是如此亲近，他完全生活在大自然之中。他没有专门去描写山川的美，也没有专门叙述他从山川的美中得到享受，山川田园，就在他的生活之中，自然而然地存在于他的喜怒哀了里。”

陶渊明的自然思想在我们现在社会仍然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在这个日趋浮躁的社会拥有一份自然宁静的心态是多么难得。在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中，人们忙碌地追寻功名利禄，已经淡化了自己的精神家园，盲目的跟随时代的脚步。其实静下心来追问自己，我们的心灵有多么匮乏……“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拥有一个自然宁静的内心世界人生就会变得充实，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