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的夫妻约定财产制

论我国的夫妻约定财产制

姓名：章峰

内容摘要：

夫妻财产制的选择不仅关系到夫妻双方合法权益的实现，而且涉及到第三人的利益、交易安全和社会经济秩序维护等问题。因此本文试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我国夫妻约定财产制在生活实践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研讨，分析现行法律的立法缺失，提出几点建议，以期完善我国的夫妻约定财产制。

关键词：夫妻约定财产制实践问题完善建议

在现代市民社会中，身份关系逐渐弱化，财产关系日益增强，传统的亲属法的固有性能逐步消亡，基于此，现代婚姻家庭法在立法内容的重心本位上，已经或正在从亲属身份法倾斜。1其中，夫妻财产关系的重要内容是显而易见的。在夫妻的共同生活中，夫妻财产是使得夫妻感情、家庭和睦稳定、生活物质水平得以实现的保障。同时也涉及到对第三人的权益，社会交易安全等问题。因此，各国的立法对夫妻财产制度都相当的重视，均将其作为婚姻家庭法或亲属法条调整的重要内容之一。大多数国家都采用夫妻法定财产制兼夫妻约定财产制来调整夫妻间的财产关系。

由于我国的法律制度不够健全，人们的法律意识不够敏感，加之经济水平、传统思想等多种因素的束缚，自1980年来婚姻法实施的二十年以来，采用夫妻约定财产制的并不多见。但是，改革开放的浪潮带来的巨大经济发展，以及人们价值观的改变，夫妻双方财产状况日益复杂多样。由此而来的财产纠纷纷至沓来，其中许多都是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因此，客观上有要求灵活多样化的方式处理夫妻财产关系，解决财产纠纷，以促进夫妻关系的和睦、稳定。同时，个体主体意识的增强，现代夫妻财产独立的要求不断增强，夫妻约定财产制在我国的适用空间越来越广，因此，对我国的夫妻约定财产制的研究是刻不容缓的。

一、夫妻约定财产制的历史沿革及我国夫妻约定财产制的发展概况

（一）、夫妻约定财产制的概念及西方国家的历史沿革

夫妻约定财产制，亦称为契约财产制，是指婚姻当事人通过协议方式对他们的婚前，婚后财产的归属，占有，使用，管理，收益，处分等权利加以约定的一种制度，它包含婚前约定和婚后约定两种情况。

夫妻约定财产制最早起源于欧洲中世纪的夫妻婚姻契约罗马法的嫁资制具有强行法的性质，不允许婚姻当事人自由协商签订夫妻财产契约，只允许婚姻当事人在不违反嫁资制的基本精神下订立嫁资契约或婚姻赠与契约。而日耳曼法则不同，日耳曼遵循一般契约自由原则，“契约优先于普通法”。2可以看出，日耳曼法的夫妻法定财产制具有任意性。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契约理论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以契约理念为价值取向的夫妻分别主义和夫妻约定财产制逐渐成为了一种新的婚姻制度和理想的模式。3契约的主体是地位平等的双方当事人，妇女摆脱了对丈夫的人身依附关系，夫妻具有平等的法律地位，妻子具有独立的人格，才可能真正成为夫妻财产契约的主体；从现实的经济条件看，妇女开始走向社会从事职业成为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拥有自己的财产，为订立夫妻财产契约提供了物质条件。约定财产制明晰夫妻财产权利义务，体现了当事人的意思自治和对民事权利主体的尊重，相比较夫妻法定财产制而言更具有灵活性。因此，继法国、德国之后，许多资本主义国家纷纷仿效。如今，法国、德国等国家在立法上对夫妻约定财产制非常重视，在其民法典中对夫妻约定财产制都作了详尽、系统的规定。4

（二）、我国夫妻约定财产制的发展概况

我国的夫妻约定财产制有较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30年代。《中华民国法典》第4编《亲属》第4节《夫妻财产制》第1004条规定：“夫妻得于结婚前或结婚后，以契约就本法所定之约定财产制中，选择其一，为夫妻约定财产制”，第1007条规定：“夫妻财产制契约之订立、变更或废止，应以书面为之”。

1曹诗权：《中国婚姻家庭法的宏观定位》，法商研究，1999年4月。

2戴东雄：《亲属法论文集》，台北三民书局印行1993年版114页。

3刘向林，曹新川：《在身份与契约之间——我国夫妻财产制之透视》，《西安石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11（4），81。

4庞红：《论我国夫妻约定财产制的完善》，中国知网。

这应视为我国历史上正式有夫妻约定财产制的立法。5

新中国成立后，对夫妻约定财产制的立法经历了三个阶段。目前的夫妻约定财产制是对1980年《婚姻法》的发展。6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第一部婚姻法，即1950年《婚姻法》，第10条的规定精神来看，是允许夫妻就财产问题进行设定，但是法条并没有明文直接作出规定。1950年6月16日中央人民政府法制委员会从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起草经过和起草理由的报告》中指出，婚姻法关于夫妻财产关系的概括性规定，不仅不妨碍夫妻间真正根据男女权利平等和地位平等原则来作出对于任何种类家庭财产的所有权、处理权与管理权相互自由的设定。相反，对于一切种类的家庭财产问题，都可以用夫妻双方平等的自由自愿的设定方法来解决，这也正是夫妻双方对于家庭财产有平等所有权与处理权的一个重要表现。由此可见，我国1950年《婚姻法》是允许夫妻就财产问题进行约定的。7

到了第二部婚姻法即1980年《婚姻法》诞生，在具体的法律规定上有涉及到夫妻约定财产制。这是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的结果。不过，它只作了“但书”规定，具体在该法第13条第1款规定：“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双方另有约定的除外。”显然，国家只是原则性的赋予公民夫妻财产约定的权利，由于太原则化，缺乏可操作性，也在实践中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最近的一次修改是在2001年4月28日由人大常委会通过的《婚姻法》修正案，对1980年《婚姻法》有较大的修改，对夫妻约定财产制的立法内容也作了较多扩展，从以前的“但书”到独立成第19条，并具体规定了三款内容。具体解决了夫妻约定财产制约定的主体、约定的时间、约定的标的、约定的内容、约定的形式、约定的对外效力以及自愿、无效、债务清偿等法律问题。修正后的《婚姻法》与1980年《婚姻法》原约定制相比，有了较大的变化：

1.《婚姻法》对约定的内容更为明确。该法第19条第1款规定：“夫妻可以约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以及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确的，适用本法第17条、第18条的规定。”具有更强的操作性。

2.《婚姻法》要求夫妻订立财产约定应当采用书面形式，而原婚姻法没有提出形式要求。

3.《婚姻法》就夫妻约定的效力作出了明确规定，而原婚姻法却没有此内容。8

二、我国夫妻约定财产制在实践中的问题及立法现状分析

（一）、我国夫妻约定财制在实践中的问题

80年代的《婚姻法》对夫妻约定财产制的规定过于简单，人们对夫妻约定财产制也知之甚少，夫妻约定财产制只是法定财产制的附属和补充。新《婚姻法》将约定财产制提升到与法定财产制同等的地位，对旧《婚姻法》进行了修改与完善，但在实践中人们采用约定财产制碰到的许多问题在新《婚姻法》仍旧找不到明确的依据。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1、财产归属形态的变化及孳息

夫妻约定财产协议中涉及的财产，在婚姻存续期间，其具体的存在形式可能会出现几种变化：第一，约定财产保持原先的存在形态。比如，房产、汽车，夫妻双方约定该财产属于双方共同所有，或者约定为某一方的个人财产。当事人在婚姻存续期间一直维持该财产的原有形态，直至婚姻关系终止。不论其升值还是贬值都不曾改变该财产的所有权。第二，财产存在形态发生了变化。如甲乙夫妇二人约定，甲婚前的30万银行存款与某小区内的一套商品房A，另一两凌志越野车归甲所有。郊区一套别墅归乙所有，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取得其他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假设在其婚姻存续期间，甲将商品房A卖掉并银行存款30万又购置一处店面屋B租与他人，每月收取租金。甲还因凌志越野车在一起交通事故中遭受损毁，获保险公司赔偿金10万元。那么，店面屋A和其每月的租金、保险赔偿金10万元是否还属于甲的个人财产？若发生争议，又该如何处理？

约定的财产其存在形态发生变化，在现实生活中经常会出现。现今社会，市场交易活动频繁，投资渠道丰富，个人的投资意识较之以前增强，很多家庭、个人都在运用各种渠道投资，努力使其财产保值、增值，这就促使夫妻财产不可避免的从一种形态转变为另一种形态，因此也引发了转变形态后财产归属的纠

5黄松有：《婚姻家庭司法解释实例解释》，人民法院出版社2006年版第172页。

6同上。

7蔡福华：《夫妻财产纠纷解析》，人民法院出版社2003年版，第19页。

8黄松有：《婚姻家庭司法解释实例解释》，人民法院出版社2006年第172页。

纷。如果婚姻当事人有足够的预见能力，在财产约定协议中作出明确规定，例如在约定某项财产归属的同时，对其将会产生的权益归属不发生变化，一旦当事人对此类财产的所有权发生争议，就按当事人约定处理，原财产归个人（或共同）所有，因其转变而来的另一形态财产或者孳息仍归个人（或共同）所有。然而实际生活中，很多采用约定财产制的夫妻当事人很少会意识到这一步，不可能在财产约定时对此作出约定，更不用说作出让双方都觉得合理的处理结果了。

在上述案例中，店面屋B是甲用其个人财产婚前银行存款30万与卖掉商品房A所得款项合并购置的，每月租金也因此店面屋而来，10万元是因越野车损毁获得的保险赔偿金。若乙认为这些财产是在婚姻存续期间所得，理应视作夫妻共同所有。而甲则认为，这些财产是因其个人所有财产转换而来的，不属于夫妻共同所有的财产范围。双方互不相让，那么该如何处理该问题？

当今社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无论是有体物还是无体物，都能通过一定的金钱价值表现出来。支配一定的金钱价值与支配具体的物品在实质意义上是同等的。9人们越来越看重财产的价值所在，不断地通过市场交易使一定的金钱转化为一定的实物形态，在通过交易使一定的实物形态转化为一定的金钱价值，如此周而复始，实现自己财产得到增值的目的。如购买房产，部分人是购买是为了居住，另外的一部分则是通过购买房产的形式对自己的财产进行保值、增值。这是一种投资手段，将房子出租取得租金，或待房价上涨将其卖出以赚取差价。就社会而言，生产经营对实物的依赖程度降低，财产的价值日益重要而居主导地位。在此社会背景下，物不再局限于具体的实物性，更多地体现其价值性。因此，物（财产），是能为特定主体所直接支配的财产利益10。财产利益都可通过一定的形态（实物形态或者价格形态）表现出来，货币、房屋、家具、汽车、股票、票据等都是财产利益的载体，是财产利益的具体存在形态。在可识别的前提下，形态的不同不影响财产利益的同一性。11

30万存款与商品房A、店面屋B，越野车与10万元的保险赔偿金都是同一财产利益的不同表现形式，既然，财产利益是同一的，那么所有权的主体也应该是同一的，即房屋B和保险赔偿金10万元都是属于甲个人的财产。这一结论不但符合新婚姻法的《司法解释（一）》第19条的规定，同时也符合夫妻约定财产制设立的初衷和约定财产制的功能。夫妻约定财产制设立的目的在于婚姻当事人能灵活处理夫妻约定财产制关系，清晰财产归属和明确双方的财产权利和义务，方便夫妻一方在对个人财产进行经营管理或处分时，免受他方的干预和阻碍，使夫妻双方能够更自由地参与市场经济活动，促进市场交易的活跃与繁荣。

对婚前个人财产在婚姻存续期间的孳息的权属界定存在着几种不同的看法，一种观点认为：孳息系从物，根据从物随主物的物权法原理，既然婚姻法已明确规定婚前财产归个人所有，那么这种财产产生的孳息或增值应属个人财产。第二种观点认为：婚姻法明确规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为夫妻共同财产，孳息虽为从物，但与增值一样，均属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且许多孳息、增值也是婚后付出劳动才能取得，应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第三种观点认为：对于孳息、增值的归属应视不听情况处理，对婚后完全未付出劳动生产的孳息、增值（如存款利息）应认定为个人财产，对婚后共同管理、付出劳动产生的孳息、增值应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12从其他国家的对此问题的法律规定来看，其规定也不尽相同，如《法国民法典》规定：“天然孳息属夫妻共同财产，法定财产属个人财产；《瑞典民法典规定》，“自有的财产收益归入共同财产”13

笔者比较赞同第一种观点，因为租金是由店面屋B附随而来，店面屋都属于甲的个人财产了，更怎能有租金系店面物B从物属夫妻共同财产之理，当然也属甲的个人财产了。

2、夫妻之间互相扶养的权利与义务

案例：甲女，离异，有一儿子。乙男，离异，有一女儿。甲乙二人结婚时签定一份有关财产的协议：为保证乙永不变心，甲的一切收入由其自行保管，乙不能动用，此款留作儿女的读书费用，平时无特殊情况不能支取；乙的所有收入由甲管理，用于家庭生活；夫妻双方都要善待对方的子女。但好景不长，2001

9孟勤国：《物权二元结构论》，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2年第42页。

10孟勤国：《物权二元结构论》，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2年第42页。

11孟勤国：《物权二元结构论》，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2年第45页。

12刘萍：《对我国现行夫妻财产制的认识及施行中难点探讨》，《婚姻法理论与适用》，万鄂湘，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年版第239页。

13杨晋玲：《夫妻个人特有财产制若干问题探析》，载于《当代法学》，2002年第6期第54页。

年9月，儿子小刚与女儿小洁都上了初中，学费骤然增长了许多，增长的部分从哪里支出就成了问题。甲提出：“我的工资存了定期没法取，从这个月的生活费里开支吧，日常生活可以省一点。”乙大吃一惊，日常生活已经够省了，孩子正在长身体，哪能再省！当初的协议难道是签了玩的！可是，无论乙如何说理，甲就是不听，最后她还翻脸了：“我的工资存着是为孩子上高中和大学做准备的。你别老打我的主意，女人嫁汉图的就是穿衣吃饭！”乙拗不过妻子，僵持了一会儿也就算了。那个月由于生活费大幅度减少，全家一个月没有沾荤腥。

为了缓解经济上的矛盾，乙想让甲拿出点钱来买辆三轮车，自己下班后拉拉活，挣点外快钱贴补家用。可他刚刚提出来，甲就说：“我们都这样了，哪里还有钱买车！”乙很无奈，只好向弟弟借了3000元买了辆二手三轮车。可甲不相信买车的钱是借来的，硬说是乙藏的私房钱。为此两个人又吵了一架，吵完之后，甲的心里还有了芥蒂。从此，乙不论酷暑寒冬，每天晚上都蹬着三轮车满城转悠，靠这样一份微薄的收入，他们的生活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2006年4月，甲因工厂倒闭，得到6万元的解除劳动合同补偿金。她毫不犹豫地将这笔钱存到了自己的账户上。有了这笔钱，无论对于甲，还是乙都是一种安慰。可是，正是这笔钱导致了这个脆弱的组合家庭的分崩离析。5月9日上午，乙有个朋友要去外地定居，愿意将一个小吃店门面低价转让。乙想，妻子没了工作，买下这个门面做点生意多好！

朋友急于定下来，这天甲又回了娘家，乙顾不得跟甲商量，就跟同事借了2000元，作为定金付给了朋友。

晚上，乙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甲。哪知甲脱口就说：“要我做生意，难道你给我出本钱？”乙懵了：“我身上还有钱吗？那笔补偿金难道不可以拿出来做本钱？”

甲马上就火了：“你想得美，那是我下半辈子的保命钱，一分都别想动我的！做生意有风险，要是赔了你还给我吗！”不管乙怎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甲就是不答应。乙终于光火了，跟甲大吵一架。

吵完之后，甲负气去娘家住了，丢下儿女让乙在家照管。已白天上班，晚上拉活，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真可谓疲于奔命。

一天晚上，乙偶然发现了甲写的日记，日记上写道：如此攒钱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挽回第一次婚姻中的损失，获得心理上的平衡。乙恍然大悟——甲如此攒钱不是为了家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5月20日，甲回家了，乙不依不饶地说：“你不想做生意，就把补偿金分出一半来，我来买门面做生意。”甲没想到乙还会提这件事，把他大骂了一通，还说要离婚。乙绝望了，于2006年7月2日将甲告上了市人民法院，一是要求离婚，二是要求分割甲的存款。理由是甲私欲膨胀，将协议中规定用于孩子教育及家庭生活的存款据为己有。

在法庭上，甲显得底气十足，她辩称，我把工资留到孩子上高中和大学时用，并未违反协议。至于补偿金，那是工厂为保障我失去工作后的生活用的，属于我的个人财产，乙无权分割。

法庭经审理认为：他们签订的财产协议违背了法律规定的公平原则，因而是无效的。因为甲过分强调自身的权利而忽略了自身的义务，以“将来用于孩子教育”为由将自己的工资收入全部存在自己名下，在家庭生活陷入困境时，甚至在孩子需要开支教育费用时也不拿出来。

至于那笔补偿金，虽然具有特定的人身性质，也是甲以后的生活、医疗和养老的基本保障，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中规定：“男女双方实际取得或者应当取得的养老保险金、破产安置补偿费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2006年9月7日，法院对此案做出判决：准许乙与甲离婚；双方的子女各自抚养；甲的工资存款4万元及6万。

对于此案有人质疑：夫妻之间的财产约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是双方自愿签订的，内容不违法，就应视为有效，许多判例也说明了这一点。为什么此案法官以公平为由将双方自愿签订的财产约定判为无效？

还有人质疑：那笔补偿金怎么能够当作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呢？最高法院《关于适用〈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能够适用此案吗？14

14《婚前约定是否有效》：https://www.360docs.net/doc/bd17817069.html,/list.asp?unid=388

本案中关键的是要弄清楚这个关于婚前财产约定是否有效的问题。《婚姻法》明确规定，夫妻可以约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以及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所以，本案当事人以书面约定的方式确定双方的财产问题，本身是合法的。

但夫妻约定财产的行为是一种双方的民事法律行为，该约定要产生效力，必须符合民事法律行为的有效条件，即当事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当事人关于约定的意思表示是真实的、当事人约定的内容合法。只有符合上述条件，约定才能产生效力。

就本案而言，当事人之间约定的内容本身存在一定的歧义。“我的一切收入不能动”可以理解成“我的一切收入全部归我个人所有，而所有的生活费用全部由对方承担”也可以理解成“我的一切收入全部由我保管，对方不能动用，将来用于双方子女的读书费用”。这两种解释在法律上的意义并不相同。

关于第一种解释，如其本意是女方所有的收入归其自己所有，而以男方的收入用于共同生活。这种约定本身并不违法。但本案中的约定还包含了另一种含义，即女方不承担任何义务，在男方一人的收入不足以维持生活的情况下，女方也以事先有约定为理由，拒绝以自己的收入承担家庭费用。正因如此，该约定实际上是免除女方法定扶养义务的约定。

而在实际情况中也是如此，甲将其工资存为定期不动用分毫。而日常的生活开支与子女的学费负担全由乙一人承担.夫妻相互扶养是指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双方在物质上和生活上互相帮助、互相扶养的义务，它以夫妻人身关系的存在为前提。约定财产关系是夫妻间资源选择的一种财产所有、管理方式，夫妻间的财产约定不影响夫妻间相互扶养的义务。新《婚姻法》第20条规定：“夫妻有相互扶养的义务。”“一方不履行扶养义务时，需要扶养的一方要求对方付给扶养的权利。”按照规定，夫妻间的扶养既是权利又是义务，夫妻对方的扶养义务和领受扶养的权利是对等的、相互的，夫妻一方丧失劳动能力或生活困难。有扶养能力的一方应当自觉承担这一义务，有扶养能力一方如果拒绝不承担义务，有需要扶养的一放有要求付给扶养费的权利。15

根据《婚姻法》，夫妻之间互相有扶养的权利和义务，父母对未成年子女也有抚养的义务，这些义务都属于法律的强制性规定，当事人不能以约定的方式加以变更或免除。所以，该约定因内容违反法律规定而无效。

这个案例另一方面反映的问题是职工卖断工龄款归属问题。在目前的市场经济体制下，我国有些地方在企业改制中出现买断工龄的现象，各企业的具体做法不一，而且尚没有明确的法律依据和政策的规定，实践中对职工卖断工龄所得款项的归属问题颇为困惑。职工卖断工龄的基本做法是按职工的工作年限，一次性给付给该职工一笔款项，以此“一刀两断”与该职工的关系，此后无论该职工发生任何事情均与该企业无关。在2003年12月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出台前，实践中普遍认为买断工龄款与特定的人身密不可分，如将其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在离婚十予以分割，会对该职工将来的生活造成困难，亦会造成社会的不稳定，一般均作为个人财产处理。但前述司法解释颁布后，因其规定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男女双方实际取得或者应当取得的养老保险金、破产安置补偿费”，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实践中有观点认为卖断工龄款是对职工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的一种生活保障，其性质与破产安置补偿款颇为类似，后者作为企业在破产时对职工的一种安置，也是用以解决职工月企业脱离关系后若干年时间内的一种生活保障，因此，卖断工龄款也应列为夫妻共同财产。

15邓书云：《夫妻财产约定不影响相互扶养义务》，中国妇女报，2002年05月09日第003版。